金陵,司徒府。
深夜,大雨滂沱。
書房中一團漆黑,風燭殘年的陸康在黑暗中枯坐了兩個時辰,不言不語,猶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不許任何人打擾自己。
仔細回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直到陸康、陸徳兩兄弟回來之前,陸康并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什么。
“但這倆兄弟回來之后,老夫就沉不住氣了啊,怎么會犯了糊涂呢?”枯坐了兩個時辰之后,陸康終于發出了一聲追悔莫及的嘆息。
半個月之前,陸否從交州帶回天子駕崩的消息,陸康雖然悲痛萬分,但卻沒有亂了方寸。先是召集顧命大臣共商對策,然后派出孟珙、狄仁杰、顧雍三位大臣趕往交州刺探虛實,調查事情的真偽。
這段時間之內,陸康表現的老成持重,盡職盡責,并嚴詞拒絕了武如意企圖扶持兒子劉治登基的非分之想,盡了一個顧命大臣該盡的責任;不管劉辯的駕崩是真是假,天下任何人也找不到指責陸康的借口。
只是,局勢隨后的發展讓陸康有些始料未及,甚至是方寸大亂。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六位顧命大臣在陸家召開夜宴的第二天,各種流言蜚語便甚囂塵上,在金陵的街頭巷尾傳得沸沸揚揚。甚至被李唐的斥候捕捉到,并經過設在民間的秘密諜報站中轉,飛鴿傳書到了高麗半島,才造成了李世民大舉入侵青州。
有人說天子駕崩的消息是假,真正的事實是劉辯以自己為魚餌引誘蒙恬入圍。有人說劉辯千真萬確中了蒙恬的埋伏,被射死在云開山腳下,前線將領為了安撫軍心所以才隱瞞不報。還有人說穆桂英企圖扶持兒子廬江王劉御繼位,所以才勾結前線將領,許以高官厚祿,秘不發喪。
對于這些謠言,陸康還能沉得住氣,因為這些傳聞與他以及陸家沒有什么關系,風馬牛不相及。但由此衍生出來的另外一種傳言卻讓陸康如坐針氈,坐立難安。
在市井街坊中盛傳,陸康召集其他幾位顧命大臣密謀奪權,準備廢除太子劉齊,冊立廬江王劉御為帝。并且將何太后軟禁,把何珅下獄,沒有召何珅參加夜宴就是最直接的證明。而且這種傳言傳得最兇,言之鑿鑿,有鼻子有眼,幾乎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老夫先后侍奉三朝帝王,從一介縣衙小吏做到現在的百官之首,大漢待我陸康恩重如山,豈會在這風燭殘年橫生不臣之心?”六七天之前,陸康初次聽到這種傳聞的時候氣的在風中顫抖。
陸康這一生最重視名譽,沒想到在茍延殘喘之際卻與奸臣扯上了聯系,這是陸康死也不能接受的。
盡管陸家的頭面人物紛紛來安慰陸康,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何必理會世間的流言蜚語?但陸康卻是氣的食不知味,寢不遑安,連續幾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陸康手撫花白的胡須,顫巍巍的對陸駿、陸儁、陸舒、陸績等陸家的人垂淚道:“要說老夫藏有私心,欲行奸佞之舉,我死不瞑目!唯一藏私之處,不過是想把如意立為太后,也算是我這叔祖父臨死之前為如意盡的一些綿薄之力,但如果說我陸家欲廢除太子,效仿呂氏,實在是天大的冤枉!”
“古往今來,像叔父這樣高風亮節之人并不多見,叔父心中坦蕩,不必理會那些流言蜚語。”武如意的養父陸駿安慰陸康道。
陸康的長子陸儁也拱手道:“兄長所言極是,縱觀整個乾陽宮,除了如意誰有資格擔任太后?上官婉兒么?一個連崽都不曾下過的美人,距離皇后之位差了十萬八千里,她何德何能擔任太后?”
武如意的叔父陸舒撫須道:“上官婉兒乃是何太后安置的親信,斷不可讓上官婉兒做了太后,我想天下人都不會忘記何氏的前科。若是讓上官婉兒做了太后,何氏做了太皇太后,說不定他們會趁著太子年幼,重演何氏專權的一幕。”
聽了幾個晚輩的勸諫,陸康面色凝重的道:“聽你們這么一分析,老夫倒是安心了許多。看來無論于公于私,老夫都必須要把如意推上太后之位,絕不能讓何氏專權的一幕重現。”
關于劉辯是否駕崩的消息這幾天傳得沸沸揚揚,金陵人盡皆知,捂也捂不住,諸位顧命大臣干脆拿出來在太極殿共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