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疤痕與勛章（第6頁）

“阿姨，這鋼琴真好看。”曉星摸著琴身的白漆，眼里記是驚嘆，“我爺爺也有架老鋼琴，可惜后來受潮壞了。”

“這琴也壞過。”葚念笑著給她倒桑果茶，“當(dāng)年差點被扔掉，是你叔叔非要修。”

桑淮正在廚房忙活，聞言探出頭來：“可不是嘛，修復(fù)師說這琴比我還倔，硬撐著不肯散架。”

大家都笑起來，小桑葚抱著曉星的胳膊撒嬌：“姐姐，我彈首曲子給你聽吧？爸爸說我彈的《桑園謠》比哥哥好聽。”

曉星笑著點頭，坐在鋼琴邊聽她彈奏。小姑娘的指尖還嫩，偶爾會按錯鍵，卻透著股認真的勁兒。陽光穿過窗欞落在她發(fā)頂，和琴蓋邊緣的那道舊痕交相輝映，像場溫柔的和解。

開壇喝酒時，桑淮特意給葚念倒了小半杯。酒液呈琥珀色，帶著桑果的甜香，入喉卻有淡淡的澀，像極了他們走過的那些年。

“敬過去。”他舉起酒杯，聲音有些沙啞。

“敬現(xiàn)在。”葚念和他碰杯，眼底閃著淚光。

曉星好奇地看著他們手腕上的桑果核手鏈，小遠笑著解釋：“這是我們家的記號，我小姨、我叔、我妹都有。”

“那我能有一個嗎？”曉星的臉頰微紅，眼里帶著期待。

桑葚拍了下兒子的胳膊：“傻小子，還不快給人家讓一個？”

桑淮從工具箱里拿出顆磨好的桑果核，紅繩在他指尖靈活地穿梭，很快就編好了個蝴蝶結(jié)。“這結(jié)得系得緊點，”他把手鏈遞給曉星，語氣像個長輩，“就像日子，得用心系著才不會散。”

曉星接過手鏈，小心翼翼地戴在腕上，和小遠的那只并排晃著，像對分不開的影子。

傍晚送他們走時，曉星突然拉著葚念的手說：“阿姨，我想在桑園邊蓋間小畫室，周末來教孩子們畫畫，您看行嗎？”

葚念望著遠處正在給桑苗澆水的桑淮，他的背影在夕陽里拉得很長，像棵沉默的老桑樹。“當(dāng)然行，”她笑著說，“桑園的春天，就該熱鬧些。”

畫室蓋好那天，小桑葚的生日也到了。街坊們都來道賀，張奶奶拄著拐杖，顫巍巍地給孩子戴上銀鐲子——是當(dāng)年給葚念準(zhǔn)備的，一直沒舍得送，如今總算有了歸宿。

“念念，你看這鐲子，跟你當(dāng)年戴的一模一樣。”老太太抹著眼淚笑，“小桑葚這眉眼，也跟你小時侯一個樣。”

葚念望著女兒在桑園里追蝴蝶的身影，突然覺得時光像場循環(huán)。那些曾經(jīng)的傷痛、等待、重逢，都化作了此刻的煙火氣，在老宅的屋檐下裊裊升起。

桑淮走到她身邊，手里拿著兩朵剛摘的牽牛花，紫色的花瓣上還沾著露水。他把一朵別在葚念發(fā)間，一朵遞給跑過來的女兒，眼里的溫柔能溢出來。

“你看，”他輕聲說，“花開了。”

小桑葚舉著花，在桑樹下轉(zhuǎn)圈，裙擺飛揚，像只快樂的小蝴蝶。葚念靠在桑淮懷里，聽著遠處畫室傳來的笑聲，聽著鋼琴隱約的旋律，聽著風(fēng)吹過桑葉的沙沙聲，突然明白：

所謂桑熟枯榮，從來不是時間的終點。

是愛以另一種方式，在歲月里扎根、開花、結(jié)果，然后把種子撒向更遠的春天。

而他們的故事，就像這永遠熱鬧的桑園，在每一個日出日落里，繼續(xù)生長，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