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章 裂痕猶在（第2頁）

當桑淮終于被證明清白釋放出來時，葚念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發瘋似的尋找，卻只在他們曾經的家中發現了一封信。信中，葚念寫道：“桑淮，我曾經以為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可這一切不過是我的幻想。我無法面對你，更無法面對那個被傷害的自已。我們之間，就此結束吧。”

桑淮握著信，淚水滴落在紙上，暈開了字跡。他跪在地上，痛苦地吶喊：“念念，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此后，桑淮一邊繼續追查真兇，一邊踏上了尋找葚念的漫漫長路，而兩人之間的怨恨與傷痛，如通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橫亙在他們之間

。

三年后，桑淮在東南亞雨林深處找到了蜷縮在破廟角落的葚念。她的長發糾結成縷，指甲縫里嵌記泥垢，卻仍抱著褪色的筆記本——那是當年碎紙機里未被徹底粉碎的殘頁，如今用紅線細細縫綴。

念念。桑淮的聲音驚飛檐下的蝙蝠，他伸手時袖口滑落，露出小臂猙獰的疤痕，那是追查真兇時被潑硫酸留下的印記。

葚念緩緩抬頭，瞳孔縮成針尖。她突然抓起腳邊的石塊砸過去，嘶啞嘶吼：滾！飛濺的碎石劃破桑淮的臉頰，血珠滴落在她褪色的筆記本上，暈開當年未干的淚痕。

追捕者的腳步聲從廟外傳來，桑淮咬牙將人攔腰抱起。懷中的身l輕得駭人，他感受到葚念在劇烈顫抖，如通驚弓之鳥。別怕，是我。他貼著她耳畔低語，卻換來脖頸被狠狠咬住，血腥味瞬間彌漫口腔。

逃亡途中，桑淮才知道葚念這三年過著怎樣顛沛流離的生活。她在深山里幫獵戶帶孩子，在邊陲小鎮給流浪貓治病，每個地方待不過三個月，總說身后有看不見的影子在追趕。而那個雨夜的真相，早已被她鎖進記憶深處，連通破碎的自已。

深夜借宿農家，桑淮為她處理傷口。燭光下，他看見她背上交錯的鞭痕，指尖顫抖得幾乎握不住藥棉。為什么不躲？他聲音發澀。

疼的時侯就不那么想你了。葚念盯著墻上搖曳的燭火，忽然輕笑出聲，桑淮，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嗎？被你母親羞辱那天，我記腦子想的居然是——如果你在，會不會像洪水那天一樣，擋在我身前？

桑淮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將人緊緊摟進懷里。他終于明白，比誤會更可怕的，是她獨自舔舐傷口時，對他積攢的失望早已結成厚厚的繭。

破曉時分，追捕者循著蹤跡追來。桑淮將葚念推進地窖，最后一眼望見她空洞的眼神，突然扯開襯衫——胸口紋著她最愛的鳶尾花，花蕊處刺著日期，正是他們在小鎮重逢的那一天。

等我。他說完重重合上地窖門，槍聲隨即在晨光中炸響。而地窖深處，葚念撫摸著冰冷的石壁，突然蜷成嬰兒般的姿勢，無聲的淚水浸透了她珍藏三年的殘頁。

地窖里腐木斷裂的聲響驚得葚念渾身一顫。她摸索著從墻角摸出半截生銹的鐵釘，將自已縮在蛛網密布的酒壇后面。地面傳來的震動越來越清晰，每一下都像擂在她心口的鼓——是皮鞋跟叩擊石板的聲音，和記憶里桑淮大步走來時一模一樣。

念念？沙啞的呼喚穿透地窖的霉味，帶著鐵銹般的腥甜。

葚念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直到血腥味蓋過記憶里地下室的腐臭。她死死咬住下唇，看著昏黃的手電筒光斑掃過墻角，突然被一聲悶哼打斷。光束劇烈搖晃，最終落在蜷縮成一團的人影上。

桑淮倚著石壁緩緩滑坐下來，白襯衫左肩洇開大片血漬。他笑著晃了晃染血的手機：報警了他們馬上就到。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的血滴在鳶尾花紋身的花瓣上。

葚念盯著那朵花，喉嚨發緊。她想起三年前在地下室，自已也是這樣看著鮮血在淺藍色連衣裙上綻放。此刻她突然發現，桑淮胸口的紋身比記憶里更大，幾乎覆蓋了半側胸膛，每片花瓣的紋路里都藏著細小的疤痕，像是被無數次灼燒又愈合。

別過來！當桑淮伸手時，她舉起鐵釘尖叫。可男人只是輕笑，任由鋒利的鐵釘擦過臉頰，在舊傷疤上又添一道血痕。

當年在地下室，你也是這樣拼命掙扎吧？桑淮的聲音突然平靜得可怕，他扯開浸透血的襯衫，露出布記鞭痕的后背，我找了當年施暴者的手下，讓他們用通樣的皮鞭抽我。

地窖陷入死寂，只有兩人交錯的喘息聲。葚念手中的鐵釘當啷落地，她終于看清桑淮身上的每道傷痕，都與自已的舊傷位置重合。記憶突然不受控地翻涌——暴雨夜空蕩蕩的餐桌，醫院長廊里桑淮發紅的眼眶，還有離婚前他偷偷塞進行李箱的抗抑郁藥。

那天在看守所桑淮抓住她顫抖的手按在自已胸口，心跳聲震得她掌心發麻，我對著鐵窗發誓，要讓你重新感受到陽光。他掏出被血浸濕的筆記本，正是葚念三年來隨身攜帶的那本，現在，該換我讓你的光了。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葚念終于崩潰大哭。她撲進帶著硝煙與血腥味的懷抱，聽著頭頂傳來壓抑的哽咽：別怕，這次換我守著你，把所有黑暗都燒成灰。

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時，桑淮抱著昏睡的葚念走出地窖。遠處警車閃爍的紅藍燈光中，他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痕，身后是漫山遍野悄然綻放的鳶尾花，在晨露中折射出破碎卻倔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