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9章 燃盡（第2頁）

刺骨的潭水每一次細微的晃蕩，都像是冰冷的鋸齒在反復切割裸露的神經。

常白山蜷縮在石壁與尸骸堵口的縫隙里，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艱難吸氣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鳴，噴濺出的血沫混合著冰碴，在他僵硬的下巴上凝成暗紅色的冰渣。

昏沉。

冰寒與高燒形成的旋渦正將他殘存意志的最后一點光芒拖向深淵。唯有腳踝骨上被銹蝕鈍器砸出的劇痛、肩背創口持續的鈍裂感，以及懷里那冰冷沉重的銹鐵塊透過濕透衣物傳導的、不斷刺刮皮膚的尖銳觸感，像幾根燒紅的釘子，輪番釘入他瀕臨崩潰的意識，一次次將他從徹底虛無的邊緣釘回這具千瘡百孔的軀殼。

不能松手。

不能昏迷。

托魯汗……骨匣……

齒關無意識地、因寒冷和高熱而劇烈地磕碰著。

“咔！”

下齒猛地磕在上頜一個堅硬尖銳的棱角上！

劇痛如同電流貫穿頭顱！是舌下那片之前崩裂的、更尖銳的骨匣碎片！這突如其來的撞擊讓它更深地扎進了上顎的軟肉！

“嗬！”一聲如同被扼住脖子的水禽發出的短促痛鳴！常白山被這深入骨髓的劇痛刺得渾身痙攣！頭猛地向后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混亂的雙目驟然睜大！視野在劇痛撕扯下短暫清晰、

渾濁晃動的冰水光線，上方洞口懸垂的腐尸斷肢縫隙里漏下的慘白微光，石壁上凝結的深綠色腐敗苔蘚……

就在這意識被劇痛強行拉回的瞬間！

視線掠過洞口上方那具半腐影騎尸骸被水流沖得半張開的焦黑胸腔。

一點黯淡、如同埋于灰燼深處的死火般幽冷的綠光，在他劇烈顫抖的瞳孔里跳了一下！

那是什么？！磷火？腐尸殘存的某種東西？

沒有思考的時間！一種源于獵人垂死直覺的冰冷警惕瞬間攫住他！托魯汗的尸骸！影騎！陷阱？！

念頭剛起！

噗！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某種水球破裂的聲響從頭頂影騎尸骸胸腔深處傳出！

隨即，一股極其細微、幾近透明的、帶著難以形容的腐敗腥甜氣味的墨綠色粘稠漿液，從那幽綠光點的位置滲出！

如同擁有生命的異形水蛭，無視重力和水流，蜿蜒地、精準地沿著被水流沖開肋骨縫隙、順著焦炭般的皮肉，垂直向下方石穴中的常白山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