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盛八年仲春,也就是今年,花吟婉心疾猝發,悄無聲息的死在云蘭苑里。
那日傅蓉微不在府里,鐘嬤嬤也被她帶出了府。晚間傅蓉微披夜而歸,腳步輕快的踏進云蘭苑,卻只見院中漆黑一片。
花吟婉倒在繡架上,口唇紫紺,氣息全無,身下壓著一塊紅緞,石榴花只繡了一半。
——那是一頂帷帳,花吟婉準備給她將來出嫁用的。
曾經無論多晚,花吟婉都會在廊下掛一盞燈,煮一碗奶羹,等她歸家。
而那天之后,傅蓉微腳下的路,再也不曾亮起半點微光。
那床繡了一半的帷帳,傅蓉微好生藏了一輩子,在殉城前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花吟婉的身體該請郎中仔細瞧瞧了。
可傅蓉微最大的艱難之處,便在于此。
侯府里供養著府醫,前幾日她病得那么重,花吟婉在張氏面前求了三回,才請了位郎中的學徒,稀里糊涂開了幾服藥,死馬當活馬醫的灌下去。
不能任由情勢按上一世的軌跡繼續走下去。
謹小慎微救不了花吟婉的命。
她要掙。
是她的,她要掙。
不是她的,她更要掙。
說句實話,剛醒來的那一刻,得知自己有此機緣重來一世,傅蓉微當時心里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心如死灰。
她熬了那么久。
侯府中的十五年飲恨吞聲,宮里的兩千多個日日夜夜,她一步一步,終于爬到了權勢的巔峰,一朝身死也就罷了,老天爺非要開她個玩笑,叫她一切從頭再來一回,她還沒開始呢,就隱隱有種要嘔血的激憤。
也是因見著了花吟婉,才讓她的心重新熱了起來。
一人一碗甜羹擱在了姑娘們的案前。
傅蓉微從思慮中抽回神。
—“你們見過姜家哥哥嗎?”
—“我沒有。”
—“我見過我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