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目光癡迷:“弟子明純,南無阿彌陀佛……眾生被困厄,無量苦逼身,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間苦,具足神通力……”
竟是稀里糊涂念起了經。
明純,傅蓉微想起了初到靜檀庵那日,帶路的小女尼就自稱法號明純。
傅蓉微歪頭撫著她的肩:“你怎會把我當做觀世音呢,難不成長得像么?”
姜煦打水半天未回。
傅蓉微放下這女子,走出門看。
姜煦人站在井邊,雙手撐在石頭上,正呆呆地望著里面,沒有動作。
傅蓉微走過去,問:“怎么了?”
姜煦一口吹滅了火折子,道:“井枯了,沒水。”
傅蓉微狐疑:“那你剛在看什么?”
姜煦道:“下面全是尸體,你不要看了。”
傅蓉微一頓:“全是?怎么?死了很多人?”
姜煦道:“目測有十幾個。”
傅蓉微聲音顫抖:“讓我看看。”
姜煦一臉的不贊同,他停了一會兒,說:“我已經知曉靜檀庵不簡單,此事可以交給我了,你大可不必以身犯險。”
傅蓉微搖頭說不。
姜煦道:“出了人命案子,此事要歸官府管。”
面對姜煦清澈的目光,傅蓉微無奈苦笑了一下:“少將軍,您久在邊關,雖日子艱苦枕戈待旦,但身邊親友多是可信之人,一腔熱忱碧血丹心。可馠都不是那樣的。在馠都,朱門里的貓兒狗兒都是主子,下邊的人命才是最不值錢的。莫說井下只是十幾條命,哪怕是幾百條命,也不一定有幸得見天日。”
姜煦只覺得她話中的意思十分駭人,一半能理解,一半又不能理解,搖頭道:“傅三姑娘,你怎能說這樣的話?”
傅蓉微一時情緒堵在xiong前,有些話不吐不快,也顧不上謹言慎行了,她上前一步,貼近姜煦:“少將軍,請不要太相信你的皇上,他自身都難保了,哪里還會兼顧百姓的死活。”
若說世上最了解皇上的人,還得是傅蓉微。
傅蓉微在懸崖上無意喊出的“良夜”二字暴露了她身上的秘密,姜煦借此可以確認,他與她有著相同的際遇——前世今生。
傅蓉微眼里暗藏著狠絕,道:“皇上需要的,不是廉價的忠心,而是一把能為他所用的刀。”
曾經的傅蓉微將自己磨礪成最鋒刃的刀,獻祭一般將自己遞進他手里,幫他披荊斬棘,作為報答,皇上給了她想要的地位和尊榮。
皇上的血根本就是冷的。
一樁窮兇極惡的案子擺在面前,若是讓皇上出人出力,辦案拿人,他一定不會高興。但若能將案子的結果和鐵證公然呈到世人面前,皇上一定愿意伸手握住這把刀并斬下,順水推舟蕩平前路。
皇上就是這樣一個人,沒人能占他的便宜。
傅蓉微從姜煦的手里搶過了火折子。
其實那并不算搶,因為姜煦幾乎沒有阻攔。
傅蓉微吹亮了火光,湊在井邊,探頭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