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陣之人為求穩妥,理當就在附近,不曾走遠。
姜煦站在原地,道:“我并不急著破陣追人,你猜為何?”
無人應答。
姜煦知他在聽,自顧自說下去:“暗道其中一個入口在水下的青龍腹,那里有個機關,一旦開啟,湖水倒灌,只進不出,能灌滿全部的密道,到時候,里面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要溺死……我與此地主人分別之前,曾交代過他,當斷則斷。我并不是唯一的變數,你把我困死在這里,也救不了你的主子。”
此話一出,終于有了回應:“你要同歸于盡,這世上已經沒有你舍不下的人了嗎?”
肖半瞎果然守在附近,不曾離開。
姜煦道:“不然呢,鎮北軍不是非我不可,有我父親坐鎮,依舊是天下第一利器。我家幼帝有良師相佐,不過是年歲小些,再過幾年長大了,也能擔得起家國天下。我家夫人智計無雙,手掌權勢,完全有讓自己利于不敗之地的本事。我即便今日消失在此,也于大局無礙,不像你家陛下親身涉險,一旦有什么三長兩短,國無主,則必亂。到時候,恐怕你家朝臣要求著接我家幼帝回都呢。”
蕭磐的皇位坐穩了嗎?
沒有。
北梁幼帝傳國玉璽在手,是蕭氏皇族最正統的血脈。
蕭磐膝下無一子半女,一旦他折在這里,北梁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在禮法和百姓朝臣的簇擁下,重新拿回這個天下。
有鎮北軍在,姜煦也不怕有賊子趁亂謀反。
靜默了一會兒,肖半瞎道:“王爺好算計,誰說武將不擅權謀,您才是真正的算無遺策。”
姜煦一邊辨別著聲音的位置,一邊道:“過獎,誰也不是生來就八百個心眼子的,還不是吃了虧,才長了教訓。”
他琢磨定了方向,閉上眼,邁開步子,慢慢轉悠著。
肖半瞎聽著他的腳步聲,神色越發灰暗。
姜煦竟也是精通陣法之人。
肖半瞎心知此陣困不了他太久,當即轉身去追蕭磐。
即便是認了天命,也得先盡人事,不到最后一步,他絕不肯徹底放手。
一路上已破解的機關不會再重新運作,蕭磐順著原路返回,一路安全回到了岔路口,但到了此處,卻沒法再繼續向前了,因為來時路上機關不曾開啟,開啟之后他才第一次走上回頭路,前方危險未知,先他一步離開的那些部下,已經因為大意負了傷,又損了幾位。
蕭磐看著僅剩的不足十余人的手下,一股倉惶在心頭漫開。
他環顧四周,壁燈仿佛能無止境的燃下去。
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是女人,而且很耳熟。
——“蕭磐,你的路走到頭了。”
蕭磐如同驚弓之鳥,轉身看向聲音的來處。
一道倩影站在路口處,壁燈下,火光被她擋在身后,地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影子。
蕭磐絕不可能忘記這個聲音,這道身姿。
他靠近一步:“傅三姑娘,你怎么在這?”
走到這,能看清傅蓉微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