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煦道:“我的軍令已傳遍了整個宮城,無論是誰,只要歸降,都有命活,他難道不曉得嗎?”
蕭磐道:“他曉得,所有人都曉得,所以你瞧瞧我這空空的大殿,御林軍降了,魚龍衛也降了,宮女太監全都跑光了,可唯獨他不肯走啊,念著朕當初給他的那一點知遇之恩,非要以命相報……姜帥,看在他一片忠義的份上,請給他一個好去處吧。”
蕭磐最后的祈求也是為了柳方旬。
說完這句話,蕭磐就死了。
因為年輕的皇上站在朝暉殿門口,親自挽弓,射向了蕭磐的心口,一箭斃命。
姜煦在離開朝暉殿之前,特別叮囑副官裴青,給柳方旬好好安葬,隨后他便獨自去了猗蘭宮,帶著一身的傷病沉疴,結果了自己。
姜煦原本想等傷愈后再見客,但療傷的日子過于無趣,他能坐得住一日兩日,卻耐不住經月的修養,于是,在鎖骨的夾板剛卸下后,他就著人請了柳方旬。
華京已經步入了嚴冬,院墻外的樹都掉光了葉子,廊下燃起了炭盆,傅蓉微便架起了茶具,親自煮茶。
柳方旬在姜煦面前絮絮念道:“我沒托生在武將世家,但我曾經拜過一個師父,他教了我騎射,我學的還算不錯,我聽說少將軍的狡兔營最需要機敏靈活的人,所以在下向少將軍舉薦自己……”
姜煦靠在椅背里,單手搭著膝,說:“好啊,等過些日子我出關的時候,帶上你一起。”
柳方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甚至可能還做好準備等待考校了,不成想姜煦一句話答應得如此輕易,當成呆了。
“少將軍您這是……同意了?”
正在煮茶的傅蓉微也詫異的瞥了一眼。
姜煦說道:“沒什么值得考校的,等真刀真槍動起手來,就什么都明明白白了,所以柳公子還是考慮清楚,跟我到了關外,一旦考校不過關,賠上的可是命。”
柳方旬笑了笑:“哪個男兒到邊關不是為了賣命啊,怕死還來這做什么?”
傅蓉微把煮好的熱茶端上了桌。
姜煦抿了一口熱茶,問道:“柳公子一心從武,其實馠都也有機會的,怎么打定主意一心往邊關跑呢?”
柳方旬道:“因為我是真的想成為一個武將,而不是在馠都跟著那群油腔滑調的弟子兵亂搞,說真的,我仰慕少將軍很久了。”
傅蓉微給柳方旬也填上茶。
柳方旬急忙躬身道謝。
傅蓉微見姜煦沒什么聊得了,于是開口道:“柳公子既然是從馠都來,不如給我講講馠都的事?”
柳方旬道:“我只比少將軍晚行了一個月,不過那一個月里,馠都確實也怪熱鬧的,少夫人想聽什么?”
不待傅蓉微開口問,姜煦便替她說了:“宮里有沒有什么熱鬧,皇上龍體可安?”
柳方旬正色道:“皇上龍體安好,宮里倒是有一樁大事,都傳進了市井里,皇上今年秋選秀封了一個美人,是平陽侯家的長女,也就是少夫人的長姐,盛寵在身。皇上還特意新修了一座宮殿,賜給了傅美人。”
傅蓉微一聽便明白,皇上開始布棋了。
蓉珠這一顆棋子已被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皇上在試探她到底有幾分可用。
姜煦瞄了一眼傅蓉微的神色,又問道:“兗王呢,有沒有什么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