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煦轉身出門,向門外的人揖一禮:“徐先生。”
徐子姚站在階下,一揮袖子,道:“王妃出門點了不少隨從,而且早就備好了行禮,瞧著是要出遠門的樣子,她這些日子一直通過各種手段打聽蝮山的情況。我懷疑王妃是往蝮山去了,也就這么一個可能。”
姜煦剛卸下戰甲,里面的衣裳都沒來得及換,急促地向外走去:“你怎么也不攔著。”
徐子姚:“合府上下,誰能攔得住王妃呢……此事說來也蹊蹺,蝮山原本是我們給蕭磐做的局,怎么王妃先一步踩進去了?”
姜煦道:“南越不知在搞什么鬼,那個胥柒一肚子鬼心眼,早看他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們也不能等了,準備動身。”
捷報傳進馠都時,蕭磐正在瓊華宮,在蓉珠的床上醒來。他暴躁至極,伸手就掀翻了蓉珠遞上的茶盞。
蓉珠招來宮女將碎瓷撿了下去,她則不懼不怕,不言不語,又重新倒了一杯茶,侯在一側。
蕭磐眉目深凹,他身上早已不見了當年的偏偏意氣,可見登基后的這一年里,他精神氣血都耗得不輕。
一年了,他有心想要個子嗣,可后宮佳麗眾多,卻總也不見動靜。
蕭磐近來總是頻頻夢見先帝。
夢中倒是不見那場宮變的血腥廝殺,而是幼年時兄弟二人難得的溫存時光。可夢的結果不大好,每次夢到最后,先帝都是一副七竅流血的慘相躺在棺材里。蕭磐起初還會驚醒,可慢慢夢做得多了,便成了習慣。
捷報被撕成碎片散落一地。
——“呵,真是個好小子,下一步就該發兵馠都了吧。”
瓊華宮里靜悄悄,下人們跪在珠簾外,幾乎要入定了。蓉珠像個玉雕的死物,除了美麗,一無是處。
蕭磐捏著她的下巴:“說話!”
蓉珠順從地抬臉,道:“我大梁國盛民強,坐擁四海,何必把那小國寡民放在眼里?”
蕭磐用力把蓉珠臉上掐出了紅痕:“你可是那小國寡民的皇太后啊。”
蓉珠眼睫一閃,平靜道:“妾是大梁后宮的女人,生于斯長于斯,寧死不離馠都。至于什么新朝北梁,妾不認。”
蕭磐終于松開了手:“你啊……倒是比你那兩個妹妹識趣多了。”
蓉珠道:“是她們蠢。”
那兩個愚蠢的家伙,一個正因觸怒了圣顏禁足宮中反省,一個正在殿外跪等服侍蕭磐上朝。
被禁足宮里的是蓉瑯,她此時已獲封良妃,為四妃之一。
另一位跪在殿外的是蓉珍,汲汲營營多年,卻只跟在蕭磐身邊,沒名沒分的伺候人,連個宮人都不是。宮里人當面敬她一聲傅姑娘,背地里也啐她一聲傅姑娘,許她到死也都是個傅姑娘。
伺候蕭醴離開后,蓉珠才癱在榻上松了口氣。
自平陽侯失蹤的消息傳回都,所有人都知道傅家不行了。
都拜傅蓉微所賜。
傅家留在馠都這三個女兒擰在一塊兒,都敵不過傅蓉微骨子里的狂,她竟敢對親生父親下手!
旁人是被一步一步推著、逼著、不得已才走上絕路。
而這傅蓉微骨子里就在踐踏這些綱理倫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