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滔滔不絕吹噓著自己的酒,興許是懷念家鄉(xiāng),興許是興致來了,把林淵這個看起來像落魄的書生的人當作了話伴兒。
林淵亦是驚訝,代州的確曾是太祖父的起兵之地,甚至可以說故鄉(xiāng),他沒想到在這兒居然能遇到半個鄉(xiāng)人。
好一壺磐麥春,他以前沒在王府聞過有這種酒,不過現(xiàn)在嘗嘗也不是不行。
老漢送走一波客人,撩起肩上汗巾擦了擦熱汗,笑著從木車斗里拿出一只黑瓷糙碗,本想用自己的汗巾擦擦,伸手到一半頓了下,改為舀出酒水涮洗。
他打了滿滿一碗,豪氣遞過給林淵,“讀書人,嘗一嘗俺們代地的酒。身在成契,卻不能忘記了家鄉(xiāng)的念想啊。”
林淵聞之心里泛出波瀾,默聲接過酒碗,一抿,一股香醇濃郁酒香當即蔓延口腔,不很烈,卻香,也不淡,正是麥子酒的口感,雖有苦澀,回味之后卻是醇厚和綿甜,難怪酒車前老少皆有。
老漢自豪的叉起腰,看站在旁邊的書生闔眸品嘗。
“俺不騙你,神洲東土代地的人和酒一樣,都很值得細品。”
林淵笑著一口悶盡,砸吧一下將碗遞回,“老漢在這里生活的很好,怎么還那么懷念幾百年前的祖籍?”
老漢撓了撓頭,左右四顧一會兒,低聲說:“其實俺也就說說,回去可不容易,這里也挺好;不過這是那書生教俺的賣酒法,說能引人矚目,給酒附加價值。”
林淵啞然一笑,“原來如此。”
“那你繼續(xù)賣吧,不過有一點,最好把那句賣酒話改一改,就在家鄉(xiāng)前面加上‘大陳’兩個字,說:
‘身在成契,可也不能忘了大陳家鄉(xiāng)的念想啊。’”
老漢轉(zhuǎn)不過彎,但出于對讀書人的信服,還是應了聲,林淵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轉(zhuǎn)身離開。
前一個書生或許是好意,自己潛意識認為‘大陳’已經(jīng)亡了,沒必要重復提及,但他忽略了這個老漢只是一位升斗小民,只要上面的風流過一縷,就能將他吹的東倒西歪。
……
林淵繼續(xù)在街巷閑逛,沿著驛馬干道,上了一輛獸拉車,不知不覺被拉著走出了城區(qū),來到城界開闊的不分屬之地。
千星四城城中都有宅院、鬧市、官署等等,不過幾城之間沒有太過巨大的自然景觀,湖畔、河岸、草地等等還是位于四城的城內(nèi)交界。
林淵望見了一面如同銀鏡的巨大橢形湖泊,南北東西長度恐達數(shù)里,寬闊平坦的岸邊自然生長著翠綠柔軟的草地。
幾個錦衣長袍,金冠玉帶的少年正在岸邊嬉戲打鬧。
望見此開闊的場景,林淵也不由得心情舒暢起來,信步慢走,體驗一番在成契帝都也難得的閑適。
湖風徐徐吹來,稍帶著涼意鉆進他的袖口中,拂過結(jié)痂的崩裂傷疤。
遠處出現(xiàn)幾聲刺耳的大笑喧囂,令他微微皺眉轉(zhuǎn)頭。
那幾個錦衣長袍的千星權(quán)貴子弟所發(fā)出,定睛一看,似乎是合伙起來欺凌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