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哪怕西北經都府要顧全大局,連派一支先遣援軍的空閑都抽不出來?
西北經都府人口是元趙、后燕兩國數倍,強者數量理當也是多得多,無非是不想救,與其派遣了援軍最后仍舊要丟成漢中道府城,牽連責任,不如干脆放棄成漢中道,全盤押注龜茲要塞!
這個道理林淵能想得到,父王不可能想不到。
但當看到他臉上的沉默,林淵的憤怒,終究也沒說出口了。
有些事,能做,卻不能說。
魏王起身踱步出了廳門,輕聲一嘆:“為父沒有胃口,也要進宮去向陛下辭行,竹兒,你陪弟弟和公主用完早膳,不急著回大梁。”
“此事,不要再議論,交給為父去辦吧;經此一事,北境也有了出兵的理由,兩胡國蹦跶不了多久了。”
他回頭看了眼長子和長媳,微微點點頭,闊步離開了。
長子的臉色在竭力控制暴怒,卻沒有再多言,這在他預料之中,這個孩子一向明曉厲害,知道事情輕重,他很放心。
長媳宸寧公主的臉色發白,擔憂欲言又止,難為她了,剛嫁入林家就面臨如此兩難之事,但她的聰慧和敏銳同樣令林硯挺是欣慰,既沒有替她的大哥辯解,也沒有跟著附和,在開始時也未曾出言蒼白的安慰。
反倒是長女林竹,雖然年紀已經不小了,還是有些孩子稚氣,就讓她暫時待在京師吧,免得回到大梁胡亂幫忙。
……
成漢中道的經略使是原成漢王幼子,都護是長興侯林恪。
成漢中道首府城淪陷,都護戰死,經略使逃回西北詩州,如此狀況瞬間引爆京師朝堂和市井輿論。
成漢中道已經不屬于西北經都府管轄范圍,是獨立存在的道州,胡國突然襲擊,打破了此前默契限定的交戰范疇。
更為主要的,是不知使用何種辦法竊入主城,在城內四處屠殺守軍。
相比自豪于當年,僅靠兩人正面叩開成漢國門的做法,此舉無疑卑劣。
為此事嚴重程度更添一份性質的,是事情敗露之前假惺惺隱瞞主將戰死事實,敗露之后徹底露出獠牙,將殘余守軍作為人質擋在城門,威逼圍攏的中道其余諸部不得靠近,否則每個時辰殺害百名軍卒。
朝中聞之輿情洶涌,上下怒火滔天,勛貴武將紛紛請戰,發兵踏平那蠻夷胡國。
皇帝陛下一時不曾表態。
然而魏王返回北境,卻側面印證北境即將出兵。
如果是由成立三百年的北境經統府下場,戰爭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起來,京師眾人十分想看到時刻處于邊境沖突之地的北境邊軍,到底比西北邊軍強多少。
而剛剛經歷大熱鬧的京師魏王府,又冷清了下來。
大熱鬧之后的散席本就帶著苦寂,何況其中還有悲事蒼涼。
紅幔被替換成了白幡,接替大紅喜籠的,是喪燈。
京師魏王府為長興侯辦了靈堂祭奠,供人憑吊。
剛參加了喜事的文武,又來參加喪事。
偏殿里,林淵盤坐靈牌側面,一身麻灰。
宸寧靠著他跪坐,默默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