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季風卻不是因他這個職位所能改變或騰挪的,暫停春耕已經是下莫大決心;糧食對于直面敵國大軍的邊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北境幾乎是國朝上下最重視農牧業的地域,如今暫停整整三郡,還要調配糧食及藥材給農戶們,縱使是以曹念慈的身份地位亦是壓力莫大。
趙琬看了看面前這個親自下田,和軍民同苦的少年將軍,心里有點嘀咕,該不會遷怒她們吧。
實在是第一次出京之后,沿途被卡要給了她一種京城之外的官員都是虎豹豺狼的印象,尤其是郡主身份不太管用的時候。
洛清婂環顧左右,道:“正值倒春寒,染了疾病的人軀體更虛弱,將軍應當注意防范第二種疾病蔓延;你是新上任?就算急著做出政績也不應大規模啟動,要先小范圍試驗,為何連這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趙琬又看了看師父,心道這也太直白了,這還是個帶兵的武將,萬一急了,就算能闖出去,也會鬧得不好看。
出乎她的預料,曹念慈臉色微微變化之后誠懇認了過錯,“仙姑說的是,是我經驗淺顯了,上任都司僉書走得急,沒有交代我,我念著早些種早些收,就能讓農戶多空些時日織布、做點別的活計。”
“不過幸好有仙姑提醒沒釀成大錯,咱們北境就只有南邊幾個州適宜種些水糧。”
“能否請仙姑暫留,替農戶們把把關。”
洛清婂臉色鑒于這態度稍緩,輕輕頷了頷首,治病救人,她之所責;有些道士能做大事,有些道士應該做小事,這二者緊密相連,不能因事小而不做,前者有師弟淵世子那樣的人去擔當,而后者像她這樣謀不了家國的就替他們善結些小事吧。
趙琬也樂意暫停歇息,兩三天趕了兩千多里,她這副小身子骨可有些累壞了。
趁這武將引路間隙,她問:“咱們宣州距大梁還有多遠?”
出身北境十大將閥之一的曹氏,曹念慈驚訝看了眼一對衣著樸素,氣質卻不俗的道士師徒,“二位想去幽州大梁?那可還遠著呢,至少還有個三四千里,你們沒有馬匹也沒有其他坐騎,要靠腿腳趕路,走到明年也不一定走到。”
他一定將自己兩人看作游方的尋常道士了,趙琬默道,這一路走來,按照當世尋常百姓的趕路速度,三四千里的確是個極大的距離,但走到明年有些夸張了。
洛清婂臉色不變,只搖了搖頭,“慢就慢些,路就在腳下,總有走完的一天。”
曹念慈討了個沒趣,也不自作多情要繼續勸誡,等待臨別時贈她們兩匹青馬即可,幾十兩銀子,對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令人將兩個坤道帶到郡里,他還要處理病疫,即刻告辭;洛清婂兩人正式踏入北境最南第一座郡城,弋郡城。
弋郡有河,且是大河,初開春,百姓自發組織祭拜河神,以求風調雨順,師徒二人漫步熱鬧的弋郡城的城內河畔,遍目所及都是熱鬧紅火,腦子靈活的小商賈趁人流擺起了攤子,有占卜算命的、買小物件吃食的、雜耍的,好不熱鬧。
河山、江神都是朝廷敕封的正神,因功戰死的方可塑金身,百姓非但不會害怕,還熱熱鬧鬧高高興興祭拜;趙琬第一次見此場景,俏臉蛋紅撲撲左右張望,耳邊聽得有攤販大聲叫賣‘弋糕’,趕緊望過去,看見了糯米、芝麻、紅糖制成的白如手腕的糯糯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