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塞詩應該是諸多詩題詩種中,最依賴意象,也最能因為有感而發就成為佳作。
無數詩詞人或許一生所作也平凡平庸,忽有一天一首詞名動天下,很有可能便是被貶邊塞心境變化,感悟所作邊塞詩。
據林淵所知,就曾有一名闕朝詩人,高仲武,前半生寥寥草草,追逐功名不可得,曾自屈為王侯公主舞槍弄劍尋求舉薦,年過半百也未入當權法眼,卻因緣際會出征塞外,出了一首邊塞詩燕歌行,令的他名揚天下。
一句‘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道盡了闕朝中末期軍隊的糜爛。
大景太祖很喜歡這首詩歌,屢屢吟誦諸臣分享,以此勉勵自己與他人,也由得大景建國已三百余年,不敢說待邊軍如何之好,至少軍餉一事從來不缺,戰死士卒皆有撫恤優待,親屬家眷衣食無憂,子女讀書立業不受欺負。
或許也正是到了如今,大景上下文武雖多有不睦矛盾,也不至于非要攻訐對方至死地的地步。
年輕的貴族趙貢,蘭溟國太尉之子重復吟誦一遍林淵所作詩詞:
征旗凌云霄,
兵戈指碧濤。
咸言少氣高,
骨卻似蓬蒿。
“……”
兩人臉色動容,尤其太尉之子淳于梟。
“軍旗壯闊,場面豪邁,出征氛圍直抵gaochao,好似下一場面便是宏大燦爛的遠方和前景;然而下闕卻突然文意陡轉,以少氣高、似蓬蒿比喻戰死軍卒如割草一般死的窩囊憋屈、死的憤懣不已……好生濃郁的感染力啊,先生見過真正的戰爭場面吧,若非如此,人無法想象出自己沒見過的事物,何況如此宏大之景。”
趙貢沉吟片刻,同樣以贊賞居多的口吻開口:“連貫性與辭藻上略顯不足,意思也有些直白赤裸,然仍不失為一首好五言,雄渾壯闊、寓意深思發人深省,戰爭的確不是平民百姓所期待,張元先生對戰爭的態度這般痛惡么?”
兩人看向教書先生。
林淵沒說話,也沒否定。
趙貢輕嘆一聲,“先生身份,也該如此作想。”
“您這首邊塞詩,我替您公布了吧,至于王太后如何評判,我便不好說了。”
淳于梟笑道:“雖然如此,以先生之見識在我這兒給小童啟蒙也實在是大材小用了,我愿給先生再增五百兩束修。”
五百兩,相當于五十萬大景銅板,更多的成契銅錢,雖然淳于府只需要教一年,也絕對算得上闊氣了,林淵一副感謝的模樣,起身朝太尉之子拱手道謝。
趙貢未說話,顯然并未把這區區小錢放在眼里,也并不開口招攬,而是任由太尉之子說話。
這時,三人所在的廊亭外傳來一陣腳步,幾道人影大咧咧從遠方走來靠近,前方兩人步態輕浮,后方的侍女低頭囁喏不敢勸阻。
趙貢臉上拂過一絲無奈,淳于梟則是沉默。
穿著華麗貴氣的一男一女很快來到廊亭,百褶馬面裙女子在前,頭上銀玉發釵簡潔而紋路復雜,加上一身裝飾看得出來是個會武之人。
身高不如女子的另一位少年同樣配飾不凡,目光屢屢瞟向女子。
“這太尉府無聊的很,大是大,景色也太單調了,樹植沒有幾種,還冷,我們什么時候走?”女子看向趙貢說話,語氣不太客氣的直言不諱。
蘭溟國境內雖然多水也不是直接靠海,而是境內湖泊多、湖泊大,整體國土在成契西北地域,西高草原范圍內,地勢高,空氣冷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