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侵蝕著李俟菩,漸漸地,她雙手也被霧掩蓋,恐懼迷惘在耳畔一側呼叫,她快看不清兩邊的廂房。
四周僻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在廢舊的老宅子里布陣對陣修之人來說是得心應手的,更別說這布陣之人極善隱蔽之法,她一走進,兩眼都還沒瞧出陣眼在何處。
這個世界的人,可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驀然,她聽見一聲巨物砸在地上的悶響聲,如雷灌耳,聲音大得簡直要刺穿她的耳膜。
一時間浮塵飄揚,她一腳輕點地,躍后三步,右手拂去快要吸入鼻間的塵土。
霧靄沉沉,視線里根本看不清什么物什,只能憑直覺判斷,那巨物應該臨近一點鐘方向,西廂房附近。
聽聲音,兩層夾板一空隙,落腳還有回蕩聲,典型的靈柩結構。
沒待她往深處想,破空之聲,疾如閃電,那處發出凄厲的尖叫聲,就要朝她砸來!她雙足一錯,鬼魅般閃現一旁,烏木殘影掀起她衣袂,獵獵作響之際,她瞥到了一頂厚重的棺材。
接著從那厚棺后飛向一個人影,那人出手又快又狠,李俟菩一個倒翻,兩腿夾緊了那人的如紙折的脖子,用力絞動。
只聽那人骨骼裂動咔嚓一聲,滾燙鮮血噴薄而出,粘上她蔥黃衣襟一點。
她嫌惡地當xiong一踹,后穩穩立于那棺材板上,看那濃霧中的人影猝然倒地。
可鬼市里哪有什么人,只有虛化的惡詭。
于是那東西才觸及地面一瞬,又迅速地飛彈而起,把快要斷裂的腦袋窸窸窣窣扶正,歪歪扭扭地并腿跳過來。
那絞斷的口子隨著身體的跳動傾斜,腦袋要落不落,黑霧里只剩液體涌出的流動聲,好一副詭異駭人的場景。
它跳得極快,李俟菩腳下的棺材蓋也在不停地晃動,她飛身落下,朝棺材身一記猛踹,力道之大,足以讓一個人的腦袋如切開的西瓜一樣四分五裂。
小葉楨楠烏木棺里的東西才稍稍停歇。
越跳越近,越跳越近,不見絲毫呼吸聲,待它完全暴露在濃霧外,李俟菩才看清它的模樣。
一張慘白臉,兩彎朱砂眉,猩紅的唇帶著僵硬的笑意,它沒有眼睛。
“紙人?”李俟菩又踢了踢有些害怕得搖晃的棺材,“棺紙人。
”那紙人薄如蟬翼,交手時卻是真人真骨,粗糙黃紙扎成的人形,它低吟了一句什么,空洞的眼眶死死看著李俟菩。
兩腳停在棺材五步開外,不再靠近。
假作真時真亦假。
這次對方可真是遇上祖宗了,她用紙扎人做陣兵時,這群東西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搞來搞去,全都是李俟菩玩剩下的東西。
紙人猛然發出粗澀笑聲,它不滿地撕扯著自己的臉,煞氣沖天。
四肢不協調地沾上臉頰那紅色塊,頓住,然后機械地往眼眶戳去。
它沒有腦子,卻還是知道了危險的降臨,笑聲戛然而止——“給自己點睛,可不是個好習慣。
”李俟菩不知何時閃到紙人身后,肉眼幾乎看不見她的身影。
低沉有力聲如銀蛇繞頸般灌入那紙人不存在的耳朵中,它低身一截,她卻搶先擰向斷裂那處,使勁地撕下了它的頭。
簌簌抖動的手滯留半空,也沒被放過,李俟菩兩指一削,那紙人便雙手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