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頁）

她晃晃悠悠站起身，將綁著自己和晏觀的腰帶勒緊，打了個死結。

「明霄峰，我一定要上，三曜宗，我也一定要進，誰也別想攔住我」謝游歡顫巍巍抬腳搭上一個石階，烈火的灼燒感瞬時便從腳下傳來，她強忍著痛將全身都置于烈火中，憤而邁開下一個步伐，每一步都伴隨著打碎骨頭的透徹心扉，烈火蔓延到血管深處，每一滴血都像一束火把，在她體內橫沖直撞的燃燒。

石階過半，她的眼角、鼻腔、喉嚨，都沾著蜿蜒不絕的血液，滴答滴答落在晏觀環繞著她的手臂上，她終于忍不住半跪在原地，大口的急促呼吸，緩了許久才抬手向上緩慢地爬行。

太疼了，超過前面所有的疼痛，每一步都在剜心刺骨，這樣的疼痛能夠輕易擊碎她所有的雄心壯志，甚至于已經疼到有些想放棄了，想向這疼痛屈服，就像她過往的人生那樣屈服。

她腦中不斷地想，人都是會死的，人從出生就注定了死亡，這是每個人都要承接的命運劇本，就算救回晏觀，難道他以后就不會死嗎？找到了弱水河，鐵明珠就一定會百歲無憂嗎？這些疼痛應該忍受嗎，這樣鉚足勁埋頭苦求，真的有意義嗎？她不停地質問自己，惡毒的語言不斷環繞在心間，可她的腳步無法停下，即便污血已經蓋住了眼睛，除了一片血紅什么也看不見，她卻還是摸索著石階的邊緣，奮力向上攀爬。

終于，她的手向前方伸的時候不再碰到阻礙，她的臉貼在地面上，盡全力向前一點點延伸，前方一片坦蕩無礙。

快到頂了！謝游歡想歡呼，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整個人如同被烈日灼燒的干涸土地，枯竭無力，喉嚨溢滿了鮮血，渾身的骨頭仿佛被碾碎一般，疼到近乎失去知覺，晏觀的重量壓在身上讓她喘不上氣。

「要不是因為系統任務，我就把你扔了」她在心里埋怨起這個昏死的少年，想要將所有的痛苦找個出口，想一股腦全部宣泄出去。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晏觀纖長的手指微微一動。

心里咒罵著，手卻還是違心地搭上了最后一階，身體向前挪動時四周地形突然變換，她腳下踩空，只能全力扣緊石階的縫隙，仿若懸在懸崖峭壁。

向上用力，晏觀的重量死死地將她向下拽。

如果解開腰帶……她的骨節用力到泛白，直到再也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滑了下去，她帶著背上的人連滾了幾個石階，后退到原點。

謝游歡幾乎覺得有點絕望了，腦中一片空白，她麻木的撐著手肘茫然的向前爬，再次來到最后一階。

而后又一次被摔了下來，她無力抵抗這種失重感，身體一階階地向下掉落，細嫩的臉摩擦著粗糲的地面，散落在路旁的鋒利寶石在她眼角到唇畔處劃出了深深的血痕。

她的臉埋在土里，臉上淌出來的血慢慢浸濕了一小塊土地，她默默地哭了起來，聲音很微弱，身體的抖動也很細微，旁人看了只會覺得她大概是暈過去了。

【你可以把他丟下，不會影響到后面的任務】系統的聲音很突兀地在她腦中炸開，等她聽清楚對方說了什么后，沉默了。

她分不出力氣回應系統，哪怕是在心中腦海中，她都分不出一丁點的力氣。

但這聲音叫醒了她，被淚水沖刷過的眼睛能夠看到一點景象，她死死地盯著山門，再次向上爬去。

她用牙狠狠咬住晏觀衣袖的布料，那里已經被她的血浸透了。

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雪夜，天地浩大，人如螻蟻，而他們只有彼此。

最后一個石階，她摸到上面熟悉的沙礫時，一雙帶著涼意的手蓋住了她的手。

晏觀的輕喃落在她耳側，“用力。

”謝游歡下意識隨著他的聲音用力地撐起手臂，這一次不再是強烈的失重和下墜，她感覺到晏觀撐住了他的身體，她背上一輕，抓住這個輕盈的瞬間，她拼盡全力向前一躍，帶著晏觀撲到了山頂的地面上。

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感受到的只有無盡的疲憊，山門近在眼前，她卻想睡一覺再爬過去。

“你再這么趴下去可趕不上吃晚飯了。

”說話的人正是山下的少女，她手里抓著剛剛口吐人言的鳥，指使它去啄謝游歡的腦門兒，眼下不被人理也不懊惱，饒有興致的攜鳥欺負人，“就幾步路了，努努力。

”裝死的人被她煩活了，象征性地向前沽涌，沒兩下居然就到了山門前，謝游歡備受鼓舞，又沽涌了幾下，將自己和晏觀沽涌了進去。

“哇，恭喜你們成功拜入三曜宗。

”少女的聲音沒什么起伏，很敷衍地歡呼了一下，隨后便叫人將這對泥人姐弟抬了進去，送到丹池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