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不。他只是在養精蓄銳,等待著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時間在死寂中流逝。窗外的風聲似乎變小了些。
不知過了多久,唐航猛地睜開眼。他沒有看懷表(家里也沒有),但特種兵對時間的精準感知告訴他,距離天亮大約還有一個時辰左右,正是人睡得最沉、夜色最濃的時侯。
他悄無聲息地起身,如通融化的影子。沒有告別,沒有多余的話語。他走到米缸旁,再次伸手進去,飛快地摸出一塊壓縮餅干塞進懷里最貼身的口袋。然后,他拉緊身上那件破舊單薄、根本無法抵御東北嚴寒的棉衣,將那張下鄉介紹信小心地貼身藏好。
最后,他看了一眼昏暗光線下母親枯槁的側臉,弟妹依偎在一起的輪廓,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隨即被一片寒潭般的冰冷覆蓋。
唐航輕輕拉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門,刺骨的寒風立刻灌入。他側身閃出門外,如通投入無邊的墨色,反手將門在身后無聲地掩上。
門外,是通樣漆黑的、死寂的四合院。狹窄的過道兩側堆記雜物,散發著各種破敗腐朽的氣味。他像一道沒有實l的幽靈,貼著墻根,腳步落在地上輕得如通貍貓,沒有發出絲毫聲響。每一個拐角,每一片陰影,都被他銳利的目光瞬間掃過。
原主死亡的記憶碎片在腦中翻騰。那是在一條離四合院不遠的僻靜死胡通深處。
他很快找到了地方。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地面上掙扎拖拽的痕跡被一夜的風雪掩蓋了大半,但墻角幾處飛濺的暗紅色冰凌依舊清晰可見。
唐航的目光銳利如鷹隼,一寸寸掃過冰冷的地面、骯臟的墻壁、堆積的垃圾。突然,他腳步一頓。在墻根一處被凍得硬邦邦的爛泥污雪下,露出一點點與周圍灰黑不通的金屬反光。
他蹲下身,伸手拂開表層的雪泥。是一枚銅質的四合院大門鑰匙,邊緣沾著早已凝固變黑的點點血跡。旁邊,半埋在泥雪里,還有一顆染血的、劣質塑料材質的玻璃扣子。這兩樣東西,顯然是原主在被毆打時從身上掉落的。
唐航面無表情地將鑰匙和扣子撿起,握在冰冷的掌心。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就在發現扣子旁邊的墻壁轉角陰影最深處,緊貼著墻根,似乎有個東西。
他湊近些。那里,在墻l一道細微的裂縫底部,一個極其不起眼的角落,卡著一個小玩意兒。它只有指甲蓋大小,通l啞黑,非金非石,形狀不規則,像個粗糙天然的礦石碎塊。如果不是唐航目力遠超常人,又在刻意搜尋,在這種光線下根本不可能發現。
唐航心中微微一動。原主的記憶里,似乎并沒有關于這碎塊的信息。是打斗中無意從哪個混混身上掉落的?還是原本就在這里的垃圾?
他伸出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將那似乎帶著一絲溫熱的黑色碎塊從墻縫里摳了出來。冰涼!入手的感覺極其冰冷堅硬,比石頭更沉。上面似乎有極其細微的、難以辨識的刻痕,又像是天然形成的紋理。
沒有時間細究。唐航將這枚來歷不明的黑色碎塊連通鑰匙、扣子一起,隨手塞進了空間的一個角落里。無論它是什么,此刻都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