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說的話,應(yīng)該是沒有在她的事情上表現(xiàn)出過狼狽,畢竟沈自修向來是個人淡如菊的佛子,他的修行更是篤定了這人不可能出現(xiàn)太大的感情波動。
除非是在李長樂的事上。
但若是說因為她的死而狼狽,那實在是太荒謬可笑了。
“但事實就是如此,”松青道,“他狼狽不堪,焦急,甚至丟下國家大事,孤身來到突厥的領(lǐng)地尋找你,除去因為解除了誤會,對你心懷愧疚之外,根本沒有其他解釋了。”
看著沉默下來的宋嘉禾,他的聲音也輕了些。
“你還愛他么?”
“愛?”宋嘉禾的眼睫微微一顫,苦笑道,“從前的我覺得我沒有愛的資格……現(xiàn)在的我覺得,我或許不應(yīng)該將情感寄托在一個這樣的人身上。太子殿下,您不知道,我這顆心早已摔碎了。”
“不必叫我太子,”松青淡淡地說,“我也不會再叫你九公主。嘉禾,可以嗎?”
“可以,”宋嘉禾笑了笑,“松青。”
她知道突厥人并非中原人那么講究禮數(shù),更何況現(xiàn)在松青是她多次的救命恩人,無論如何,宋嘉禾也沒辦法拒絕他這點小小的要求了。
“中原人是不是很恨突厥人?”
他們看著寒夜里愈發(fā)閃爍的星子,宋嘉禾喃喃道:“我倒是想問,突厥人是不是很恨中原人。”
“大梁所占據(jù)的土地十分優(yōu)渥,那些富人傾倒的食物,足以讓邊塞的子民們吃整整一年時間……”
“很多突厥人是恨的,”松青直言道,“但是恨得都是那些富人。”
宋嘉禾笑了笑:“是啊。”
這普天之下,百姓都明白百姓之苦,也都明白肉食者的愚蠢,他們鋪張浪費、大肆宣揚自己的金錢財寶,卻不舍得讓這世間餓死的人少一些,病死的人擁有治病的權(quán)利。
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宋嘉禾更是心中暖熱,她垂眼道:“若是由你來統(tǒng)治突厥,而圣上愿意分些土地出來就好了。”
她說這話時神色全然不似作偽,松青心中一動,笑道:“幸好沒有告知父王,我救回了你。”
“他很好,但你這般年輕的姑娘,與他不甚相配,更何況,我也不想要一個你這么小的娘親……”‘’
宋嘉禾被他逗樂了,嘴角抿出一個小小的酒窩,松青的目光很溫和,像是他手腕上戴著的瑪瑙串,在篝火的映照下散發(fā)著溫柔的光。
“進(jìn)去休息吧,”他低聲道,“我來守夜就好。”
醒來后難得遇到了一個不冷不熱的好天氣,一行人再次加快了腳程。
行至藍(lán)關(guān)時,天空中驟然下起了雨,侍女臉上卻多出了幾分喜色。
“這定然與大軍駐扎的位置不遠(yuǎn)了!”她高聲道,“信件中說,就在灞河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