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晝不以為意,打發(fā)了張四去看。
那輛車停在他們附近,從里面走出來一個瘦弱公子。
溫寧晝怎么看怎么眼熟,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又怎么也喊不出名字。
那人下了馬車,直奔著他們走過來:“這位公子,請問常頓怎么走?”溫寧晝眼一沉,聲音也跟著沉下來:“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北部的人啊,你去常頓做什么?”察覺到他的提防,師歸雩低眼解釋:“我是大慶的人,因為朋友嫁到了常頓,所以來拜會友人,并無惡意。
”聽到他來自大慶的時候,溫寧晝已經不想搭理了:“大慶還能有人嫁到常頓來?怎么,嫌自己挨罵挨得少了,來常頓找不痛快?”看師歸雩不走,他徹底失去了耐心:“就你這病秧子,真不怕折在北部?我好言勸你一句,盡快打道回你們大慶,省的被人吃了骨頭爬都爬不回去!”等等,病秧子?他有點慌了,問:“你該不會是大慶的京城人士吧?”還沒問清楚,就看見虞驚言又把馬車的簾子拉開了。
人群里多了一個人是很好看出來的。
那公子生的瘦削,雪膚梅容,在寒風中瑟縮著,連厚重的氅衣都顯得搖搖欲墜,不是師歸雩是誰?她晃了晃頭,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錯覺。
再看見人,慌亂下了馬車,不敢相信:“師歸雩?”師歸雩聽見她的聲音,登時回頭,淺淡的笑容攀附在他蒼白的臉上:“言言?你在這里真是太好了,我可以節(jié)省一點兒時間。
”節(jié)省時間做什么,他沒有繼續(xù)說,虞驚言也沒有繼續(xù)問:“黎括說你病了兩月,怎么忽然來了北部?”“黎括已經把你的話全都轉達給我了,有些事情怕信里講不明白,索性就尋了個行商的理由來了。
”師歸雩簡單解釋,顧及有外人在場,沒再說什么。
溫寧晝板著臉,在一旁把指節(jié)掰得嘎嘣響。
他早該想到的,大慶嫁到北部的人,他眼前不就是一個嗎?真是可惡。
他本來有更多的機會,讓虞驚言依賴自己的。
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居然給他行了方便。
師歸雩也不挑剔,撿著能說的盡可能說了:“臨城現(xiàn)在各家店鋪都少糧食,臨城封了城,尋常人只許進不許出,糧食要價很高。
”百姓家里沒有糧食,不能出城去別的地方買,那就只能從鄭弗旨手里買高價的糧食。
虞驚言倒吸了一口氣:“熊心豹子膽也干不出這種事!真是過分!”溫寧晝在旁邊聽個熱鬧,發(fā)覺到了一絲不太對的地方:“只許進不許出,那你是怎么出來的?”她有一種預感,師歸雩的回答會意味著更大的災難,所以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捏住了身側的氅衣邊緣。
師歸雩眉眼又低下去了:“我在附近買了些糧食,想著到臨城能幫一點是一點兒,沒兩天就被趕出來了。
”死局,死寂。
“真是猖狂!”這次是溫寧晝。
從來沒有人敢這么做過!外面的人賣糧食就趕,自己賣糧食就瘋狂提價,難不成一整座城的百姓,等著活活餓死嗎?師歸雩見他情緒激動,溫聲寬慰:“我出來之前大概問了問,大家手里還有一些準備拿來做春種的糧食,但我勸了勸,沒幾個人敢動。
”對于他們不敢動春種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們來的時候沒帶多的糧食,只能先想辦法從鄭弗旨手里摳出來一點兒,再想辦法救災。
但這樣子不是辦法,鄭弗旨如果年年這樣做事,誰都經不起他這樣霍霍。
溫寧晝想,鄭弗旨是一定要盡快解決的。
但眼下里,師歸雩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虞驚言,似乎也很令人尋味。
到底會是因為什么,能讓一個藥罐子不遠千里奔波到北部?他說他來找朋友,溫寧晝就算是只剩下三歲小孩的智商了,也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