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周狄有點不一樣。
算了,她想,反正都要搬走了。這幾天她一個人到處走,租了一間公寓,離學校也近。她不想再繼續待在這里。
出乎意料的,周狄點點頭,說:“行。注意安全。”
之后他不再說什么,轉身就要下樓。
她還背著包,追出去樓梯口,見他探究地望著自己,心緒一下子又崩盤了。又是這個表情,她厭惡這個表情。
她似乎是愁苦地又煩躁地盯著他的臉,她想起來那天她在商場見到的他的笑容,她是因為這個要從這個家落荒而逃。
她突然就很想哭,很委屈。盡管她無法說清自己在委屈什么,或者說,自己的委屈,在別人眼里簡直是無病shenyin。
“反正,您也不喜歡我,看不慣我。”她似乎是帶了哭腔。
說完這句話她立馬又后悔,更想要潛逃。
“既然如此,那你搬走吧。”
說完這句話,周狄客氣笑笑就下樓了。
她的心瞬間跌至谷底。這下子她僅存的自尊心也被自己攪到稀爛。
房門關上,她蹲在床邊就開始哭。
如果,如果周狄不是這么客氣冷漠,她還會這么傷心嗎?――可是她譴責自己,一開始不是討厭這個人嗎?不是不想和他有什么來往嗎?
她回顧自己的過去,陷入強烈的自責和后悔,還有與之而來的自卑。
究竟怎么了?以前和陳敬在一起的時候,雖然也有很多情緒化的時刻,可是她都可以完美度過。那時候的她有一套自己的理論,即物質理論――依托于那些看得見摸得早的物質她得以有生活的信念和樂趣。現在這套理論被摧毀了,在白棠館的時候,她看見那些曾經以為無比珍貴的珠寶首飾等等,蓋著防塵布,她的心有什么碎了。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過去幾年,是為了什么而活著?而這幾年來所得到的,又都是些什么東西。
在她還沒弄懂這些,又看見那個該死的笑容
為什么?為什么這些如此簡單平常的東西,自己要用如此漫長的時間,如此嘔心瀝血的使心機去換取,最后也沒有換取到。
她又恨自己。
恨上自己的年紀。
年紀小的時候她勇于幻想,現在,再跟自己說加油吧一定會找到那個符合你幻想中那個給你愛的家庭或者人物時,她只會覺得神經病。
“神經病。”她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是神經病。
在很多年前,她在日記本里寫下:那么,從這兩個發現可以再次發現,傾向忘記的是具體的痛苦內容,但是痛苦不是一件事,而是一種感覺,感覺是忘記不了的。感覺刻在自己的身體里并且不受細胞分裂死亡所轄制,痛苦如果真的存在,那么痛苦永存。
當時寫下這些的時候,綠禾深感自己是一個優秀的會自我輸出的哲學家。起碼她是這么認為。
現在簡直認為自己是精神病患者。
當然,她還是哭。她又不想這樣說自己,這樣欺負自己。
她該怎么辦?眼前的自己似乎有兩種人格,一會這樣一會那樣,把她折磨得幾近崩潰。她發現過去所吸收的那些三觀,和自己現在所要的、內心深層的想法,都是相悖的。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