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了片刻,葉傾懷又問道:“先生與祭酒,究竟是什么樣的交情?”
陸宴塵深吸了口氣,似乎想起了遙遠的往事,道:“陛下剛不是問臣,是為何而來盛京。其實臣最初來到盛京,既不是為了金榜題名,也不是為了入閣拜相。臣最初來到盛京,只是為了拜見祭酒,順便看看能為他做點什么,以報答他的再造之恩。”
“再造之恩?”
陸宴塵嘆了口氣,道:“微臣幼年時沒有上過學堂,讀書都是自學的,只知死記硬背,并不知曉其中真義。后來是遇到了祭酒,得到了他的教導,才明白書中大義,為人之道。祭酒是個很好的先生,他總是三言兩語就能讓人醍醐灌頂。可以說,微臣的這點筆墨本事,都承自祭酒。”
葉傾懷道:“原來祭酒是先生的先生啊。”
陸宴塵聽她說到“先生的先生”,不禁莞爾道:“可以如是說。”
“那朕更要見見他了。”葉傾懷出神道。
她頓了頓,恍然回過神來,道:“先生接著說。先生不是來盛京拜見祭酒的嗎?后來怎么又考了進士入朝為官了?”
“說起來,臣的這個進士,還是祭酒讓臣去考的。”
“臣那時無心出仕,有次祭酒問臣為何不愿出仕,臣說,不愿與他們同流合污。然后祭酒對臣說,正是因為當今朝廷積弊,官場黑暗,才更需要賢才和能臣。若是代有明君,朝野清平,天下久治,那時候我們這些人才當真是無用了,可去漁樵耕讀。”
葉傾懷雙眼一亮,笑道:“漁樵耕讀?有意思。祭酒這么一說,先生就去科考了?”
陸宴塵的嘴角也浮起了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道:“是。祭酒能言善辯,臣無法拒絕他。”
“如此說來,朕可更想見見祭酒此人了。”葉傾懷對王立松的興趣更甚了。
陸宴塵卻搖了搖頭:“陛下如今要見到祭酒,實非易事。”
葉傾懷亦輕嘆了口氣:“是啊。朕與祭酒之間,如今是隔了一個顧世海啊。”
她突然想起陸宴塵劫獄的事,打趣道:“不過朕還真沒想到,朕的先生不僅滿腹詩書,而且身手了得,竟能從天牢這樣的地方全身而退。”
陸宴塵像是被人揭了短一般,垂下了頭,道:“臣少時在京中結交過幾個市井游俠,若無他們拼死相救,臣斷不可能全身而退。”
葉傾懷想起他那日車中的血腥味,問道:“先生那天去鬼市,是送他們去醫館的吧?他們可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