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微光,對她體內(nèi)沉重的傷勢來說,無異于杯水車薪。
但她不能停。
她需要力量,哪怕只有一絲,來維持清醒,來應對隨時可能到來的致命危機。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用這徒勞的掙扎,來壓下心頭那如同毒藤般瘋狂蔓延的恐慌——對江浸月身體極限的恐慌。
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地掃向身側蜷縮的身影。
他依舊一動不動,只有胸腔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那滾燙的溫度和死寂的玉絡,形成一種令人心悸的對比。
而在沈青瓷看不到的層面,蜷縮在冰冷骸骨陰影里的江浸月,緊閉的眼皮之下,眼球卻在微微地、極其艱難地轉動著。
他并沒有完全失去意識。
那強行燃燒精血帶來的毀滅性反噬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在他體內(nèi)瘋狂攪動,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著滾燙的碎玻璃。
劇痛幾乎吞噬了他所有的神智。
然而,一股源自血脈深處、來自萬化不滅體本能的、對力量的貪婪渴望,如同最頑強的毒草,硬生生地在這片痛苦的焦土上探出了一絲觸角。
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這里……一個模糊而執(zhí)拗的念頭,在混沌的識海中沉浮。
他所有的意志力都被調動起來,不是為了抵抗那滅頂?shù)膭⊥础菬o法抵抗——而是為了壓制體內(nèi)那因重傷和燃燒精血而變得極度狂暴、幾欲失控的吞噬本能!萬化不滅體感受到了外界那濃郁到令人發(fā)狂的戰(zhàn)場煞氣,如同餓殍聞到了血腥,瘋狂地叫囂著要吞噬、要掠奪!不行……吞噬……動靜太大……會引來……那些東西……殘存的理智在尖叫。
他死死咬住牙關,齒根幾乎要碎裂。
皮膚下那些黯淡的玉絡,開始以一種極其詭異、極其微弱的頻率,極其緩慢地……搏動起來。
每一次搏動,都牽動著全身撕裂的傷口,帶來一陣鉆心的劇痛,讓他身體無法控制地細微抽搐。
他在引導。
用盡最后一點殘存的神念,如同操縱著隨時會崩斷的絲線,極其艱難地、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萬化不滅體那貪婪的本能。
不是鯨吞海吸,而是如同最吝嗇的竊賊,只敢從那無處不在、粘稠如漿的戰(zhàn)場煞氣中,極其微弱地、一絲絲地……“偷取”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縷。
這一縷被偷取的煞氣,并未直接用于療傷或補充力量——那會立刻引爆他體內(nèi)狂暴的反噬。
而是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入那早已干涸枯竭、如同破碎河床般的識海深處。
識海中心,一片絕對的黑暗與混亂。
唯有最核心處,一點微弱的、屬于他自身意志的靈光,如同風中的殘燭,在狂暴的反噬痛苦中頑強地搖曳著。
那一縷被引入的、精純而冰冷的戰(zhàn)場煞氣,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顆石子,在江浸月全神貫注的引導下,極其小心地觸碰、纏繞上那點微弱的靈光。
嗡……一種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共鳴感,瞬間從那點靈光深處傳遞出來!如同沉睡的琴弦被撥動!冰冷!銳利!帶著一種洞穿萬古的殺伐意志和無盡的怨毒不甘!方向……清晰了!就在那巨大妖獸骸骨所在位置的……東南方!大約……三千里之外!那感覺如此強烈,如此真實,仿佛那柄沉寂了萬古的青銅戰(zhàn)矛,正透過重重空間的阻隔和無盡的煞氣迷霧,用它冰冷的矛尖,遙遙指向他這具瀕臨崩潰的軀殼,發(fā)出無聲而急切的召喚!冰冷……卻又在靈魂深處……劇烈地燃燒!找到了!江浸月緊閉的眼皮下,眼球猛地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