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宸掌門,”蘇半夏的聲音輕柔,卻帶著穿透風暴的清晰力量,每一個字都敲在人心上,“如此精純古老的生命源氣與毀滅煞氣共生……絕非天然形成。
這分明是被強行撕裂的上古戰場核心碎片!貴宗坐擁此等重地千年,竟無只言片語傳出?我等今日若不來,棲霞山……意欲何為?”話語溫婉依舊,但那份隱含的質問與對“重寶”的志在必得,已昭然若揭。
三道目光,如同三柄無形的巨錘,帶著各自宗門的威壓與貪婪,重重砸向孤身立于觀星臺上的玉宸子!謝無妄的冷冽審視,熊千山的狂野逼問,蘇半夏的綿里藏針,瞬間交織成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整個棲霞山籠罩在“私藏重寶、意圖獨吞”的巨大嫌疑之下!煞氣風暴卷起玉宸子的衣袂,吹動他頜下長須,但他挺拔的身姿卻如同扎根于山岳的孤松,巋然不動。
面對這泰山壓頂般的聯合威壓與直指核心的詰難,他臉上并無驚慌失措,反而緩緩抬起了手中那柄看似普通的白玉拂塵。
拂塵輕描淡寫地向前一拂。
沒有驚天動地的靈爆,沒有刺目的光華。
只有一股磅礴、浩瀚、中正平和的沛然清氣,如同春日里無聲潤澤萬物的細雨,又似浩瀚星空中恒定不移的引力場,隨著那拂塵絲線的揮灑,悄然彌漫開來。
“嗡——”一聲低沉卻渾厚的嗡鳴響徹天地。
謝無妄那排開煞氣的凌厲劍意真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微微蕩漾了一下,邊緣瞬間模糊了幾分。
熊千山腳下尚未散盡的狂暴踏地之力余波,被這股清氣一沖,如同撞上了無形的柔韌壁壘,竟無聲無息地消弭了大半,連帶他肩頭山魈的咆哮都被壓低了數分。
蘇半夏身下那條生機盎然的草木光路,光芒似乎也微微一黯,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薄紗輕輕覆蓋。
玉宸子這一拂,如同定海神針!雖未正面硬撼,卻以一種四兩撥千斤的玄妙道韻,瞬間撫平了三大高手刻意營造的聯合威壓場域!觀星臺周圍那令人窒息的沉重感陡然一輕!“無量天尊。
”玉宸子清越平和的聲音響起,清晰地穿透了煞氣的咆哮與能量的嘶鳴,傳入在場每一位強者的耳中,帶著一種歷經滄桑的沉穩與不容置疑的底氣,“謝道友劍意通玄,熊長老神力撼岳,蘇長老草木通靈,三位聯袂駕臨,實令蔽山蓬蓽生輝。
”他目光坦然掃過三位神色各異的來客,最終落在那貫穿天地的血煞光柱上,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沉重與無奈:“此異象驚天,煞氣沖霄,更有上古戰兵虛影顯化……如此災厄之兆,蔽山上下亦驚駭莫名,何來‘私藏’、‘獨吞’一說?若棲霞山真能掌控此等兇煞之物,又豈容其肆虐山門,毀我殿宇,傷我地脈?”玉宸子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凜然正氣:“此乃天降災劫!亦是……天賜之緣!上古戰場碎片現世,內中兇險莫測,卻也必有遺澤。
蔽山忝為此地之主,自當擔起首探之責,為北云同道掃清前路荊棘!”他拂塵再次一擺,指向下方煞氣翻騰、如同地獄入口般的礪石院方向,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此間門戶,今日為諸位同道大開!棲霞山愿為前驅,探明虛實!是福是禍,是機緣還是絕地,你我共入其中,各憑手段,各安天命!如何?”這一番話,先以禮相待化解鋒芒,再以“災劫”之名巧妙撇清“私藏”嫌疑,最后以“天賜之緣”、“共探共取”為餌,不僅將自身從被圍攻的窘境中摘出,更反客為主,將“探查主導權”牢牢握在了棲霞山手中!其應對之老辣圓融,氣度之恢弘坦蕩,盡顯一派掌門之智慧與魄力!謝無妄冷寂的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波動,似在重新評估這位棲霞掌門的城府。
熊千山粗重的眉頭擰緊,喉嚨里發出不滿的咕噥,但玉宸子話已至此,又主動開放門戶,他一時也找不到更好的發難借口。
蘇半夏溫婉的面容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作更深的思量,玉宸子的“共探共取”正合她意。
短暫的沉默被煞氣翻涌的咆哮填滿。
就在三方勢力因玉宸子滴水不漏的應對而陷入微妙權衡之際,一個輕飄飄、帶著奇異韻律、仿佛從地獄罅隙里擠出的聲音,突兀地在混亂的能量風暴邊緣響起:“玉宸掌門……咳咳……好氣魄,好擔當。
”聲音不高,卻詭異地穿透了所有喧囂,清晰地鉆入每個人的耳膜,帶著一種病態的沙啞和令人骨髓發寒的陰柔。
陰影蠕動,血羅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現。
她依舊站在那片被地火映照得發紅的山坳陰影里,銀發在煞氣狂風中凌亂飛舞,蒼白如紙的臉上,唇邊那抹暗紅的血漬在妖異紅光的映襯下,刺目驚心。
劇烈的咳嗽讓她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仿佛風中殘燭。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