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
那個名字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靈魂都在抽搐。
他就那樣突兀地、毫無征兆地從她的世界里蒸發了。
沒有告別,沒有解釋,如同人間蒸發。
所有共同的朋友都茫然搖頭,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空無一人。
她像一只被遺棄在狂風驟雨中的破船,從最初的瘋狂尋找、歇斯底里,到后來的麻木絕望。
整個世界褪盡了陸淵賦予它的濃烈色彩,只剩下單調、冰冷、無邊無際的灰白。
那個冬天特別冷。
程歸裹著一件穿了多年、早已失去保暖功能的舊羽絨服,像個游魂一樣飄蕩在傍晚灰蒙蒙的街頭。
寒風像無數把細小的冰刀,刮在臉上,鉆進脖頸里。
她剛從一個毫無意義的面試里被敷衍出來,胃里空空如也,翻攪著酸水。
街邊小店的劣質霓虹燈閃爍著俗艷的光,映照著一張張同樣疲憊麻木的、匆匆而過的臉。
她只想快點回到那個冰冷的、沒有陸淵氣息的出租屋,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像鴕鳥一樣逃避這絕望的現實。
腳步虛浮地拐進一條狹窄的、堆滿雜物的背街小巷。
光線更加昏暗,空氣里彌漫著食物殘渣和垃圾混合的餿味。
就在這時,巷子深處傳來一陣劇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那咳嗽聲帶著濃重的痰音,痛苦得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程歸的腳步頓了一下,像被那痛苦的聲音釘在了原地。
她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昏暗的光線下,一個男人佝僂著背,一手扶著斑駁掉皮的墻壁,一手捂著嘴,咳得整個身體都在劇烈地顫抖。
他身上那件深色的舊外套顯得空蕩蕩的,肩膀瘦削得可憐。
咳嗽的間隙,他艱難地喘息著,那沉重的、帶著哨音的喘息聲,在寂靜的小巷里格外清晰。
程歸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不是同情,更像是一種同病相憐的麻木。
她收回目光,準備繼續往前走。
就在她轉身的剎那,那個咳得撕心裂肺的男人似乎終于緩過一口氣,他扶著墻,慢慢地、極其艱難地直起了一點腰。
他抬起手,用袖子胡亂地擦了擦咳出來的眼淚和可能存在的涎水。
然后,他轉過了身,大概是打算離開。
那一瞬間,巷口遠處一盞壞了一半、光線搖曳的路燈,恰好將一點昏黃的光,斜斜地投在了他的側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