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寒淵,名不虛傳。
甫一踏入那條傾斜向下的巨大冰隙,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塞進了一塊萬載玄冰之中。
空氣不再是流動的氣體,而是凝固的、帶著尖銳棱角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無數細碎的冰針,刮擦著鼻腔和肺腑。
光線被厚重的冰層扭曲、吞噬,只留下一種幽邃、壓抑的藍,勉強勾勒出前方嶙峋猙獰的冰壁輪廓。
隊伍在冷鋒執事那面散發著微弱暖意的“赤陽鑒”法寶庇護下,艱難地向下挪動。
饒是如此,刺骨的嚴寒依舊無孔不入。
大多數弟子臉色青白,牙關緊咬,周身靈力光芒明滅不定地閃爍著,拼命抵抗著那股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意。
每一步落下,靴底與滑溜堅冰的摩擦聲都顯得格外刺耳,伴隨著粗重壓抑的喘息,在狹窄的冰道中回蕩。
“該死……這寒氣……比典籍里記載的還要霸道!”一個弟子聲音發顫,嘴唇凍得烏紫,說話間噴出一大團白氣,瞬間凝結成細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省點力氣吧,這才剛開始!靈力省著點用,后面還有更兇險的!”另一個年長些的弟子低聲呵斥,但他自己撐起的護身靈光也在寒氣的侵蝕下劇烈波動。
隊伍中段,王師姐和她那幾個擁躉同樣不好過。
王師姐那件精致的、繡著繁復符文的法袍表面,此刻也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她臉色難看,一邊運轉功法抵御,一邊目光如淬毒的冰錐,死死釘在前方那道素白的身影上。
那道身影,正是沈青瓷。
與身后眾人的狼狽截然不同,她仿佛行走在尋常的山道之上。
素白的舊道袍在幽藍的冰光映照下,顯得格外清冷孤絕。
沒有耀眼的靈力光芒護體,沒有刻意抵抗的姿態,甚至連呼吸都平穩悠長,吐納間帶出的白氣微乎其微。
寒漪留下的冰魄本源,在這片極致的冰寒絕地中,非但沒有成為負擔,反而如同游魚歸海。
那深入骨髓、幾乎凍結她情感的冰冷力量,此刻正與九幽寒淵的凍氣產生著奇異的共鳴。
絲絲縷縷的寒意,非但無法侵蝕她,反而像溫順的溪流,無聲無息地融入她的四肢百骸,被那沉寂的冰魄本源所接納、同化。
她步履輕捷,足尖點在光滑如鏡的冰面上,竟比那些全力運轉功法、步履維艱的弟子還要穩健幾分。
身影在幽暗曲折的冰隙中穿梭,如同一抹飄忽的雪影,又似生于斯長于斯的冰中精靈,氣息與環境完美地融為一體。
“裝模作樣!”王師姐身邊一個女弟子壓低聲音恨恨道,“看她能裝到幾時!不過是仗著那點邪門的冰系功法取巧罷了,根基虛浮,待會兒遇到真正的兇險,第一個死的就是她!”王師姐沒說話,只是眼神愈發陰沉。
沈青瓷這份超乎尋常的從容,像一根刺,扎在她優越感筑起的高墻上。
冷鋒執事走在最前,赤陽鑒的光芒為他掃開前方最濃重的寒霧。
他偶爾回眸,深沉的視線掃過隊伍,在沈青瓷身上停留的時間總會多那么一瞬。
他看到了她與環境的契合,看到了她探路的姿態——她并非刻意走在最前,但每當路徑出現岔口,或是冰壁結構有細微異樣,她總會不自覺地微微停頓,側耳傾聽,或是目光在冰層深處凝注片刻。
那是一種近乎本能的預警,源于她對寒氣流動的敏銳感知。
“注意右側冰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