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屑混著冰晶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場凄冷的雨,澆在白玉平臺那巨大的瘡疤上。
灼熱的琉璃狀坑底與邊緣鋒利的冰棱犬牙交錯,無聲訴說著方才那記碰撞的慘烈。
能量湮滅后的細微噼啪聲,在死寂的平臺上顯得格外刺耳,如同某種倒計時,敲打著每一根緊繃的神經(jīng)。
沈青瓷立于深坑邊緣,素白道袍在殘余亂流中微微拂動,墨發(fā)垂落肩頭,遮住了小半側臉。
她指節(jié)泛白,緊握著冰魄星河劍,劍身流淌的冰藍星芒似乎黯淡了一瞬,隨即又以更加沉凝的姿態(tài)重新亮起,內斂如深海玄冰。
強行引動嫣芳師叔遺留的星砂之力,經(jīng)脈中奔涌的力量帶著撕裂般的灼痛,又被冰魄的極寒死死壓制,化作一種冰火交織的奇異痛楚。
識海深處,寒漪那句箴言卻愈發(fā)清晰——“冰魄孕生,死境藏機”。
力量的反噬,亦是新生的磨礪。
對面,謝午林緩緩直起身。
他垂在身側的左手食指指尖,那滴刺目的血珠終于不堪重負,無聲滴落,在焦黑冰晶混雜的地面洇開一點小小的暗紅,觸目驚心。
“滴答。
”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像一道驚雷劈在圍觀者的心頭。
“血……謝師兄受傷了?”一個內門弟子失聲喃喃,聲音因極度的驚駭而扭曲。
“怎么可能……正面硬撼青帝印啊!”另一個弟子死死盯著那點暗紅,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
柳如絮被李莽半攙扶著,半邊身體的幽藍冰晶帶來陣陣刺骨劇痛,卻遠不及眼前這一幕帶來的沖擊。
她看著那點血跡,又猛地轉向深坑邊緣那道清冷身影,凍僵的臉頰肌肉劇烈抽搐著,牙關緊咬,舌尖嘗到了鐵銹般的腥甜。
憑什么?憑什么這個北陸來的“靈氣乞丐”能傷到謝午林?憑什么她就能在寒淵死地里脫胎換骨!嫉恨的毒火幾乎要沖破凍僵的胸腔,燒毀她最后一絲理智。
李莽魁梧的身體繃得像塊石頭,受傷的右手無意識地顫抖著。
他避開沈青瓷的方向,只敢死死盯著謝午林指尖那抹紅,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攥緊了他的心臟。
連謝師兄都……那力量,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層次。
他只想離那深坑再遠一點。
謝午林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指尖那點細微的傷口上。
沒有憤怒,沒有羞惱,反而緩緩地、緩緩地扯動嘴角。
那是一個純粹到極致的笑容,如同久困樊籠的猛虎終于嗅到了同類的氣息,充滿了發(fā)現(xiàn)真正對手的狂喜與興奮,甚至帶著一絲棋逢對手的酣暢淋漓。
他猛地抬頭,灼灼的目光如同實質的火炬,穿透尚未散盡的能量塵埃,帶著前所未有的力量與篤定,死死鎖定了沈青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