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世的白色寒潮咆哮著,如同掙脫了亙古束縛的冰霜巨獸,裹挾著吞噬一切的幽藍精魄狂潮,瞬間淹沒了風蓮結界破碎后殘留的最后一點青色光塵。
沈青瓷的身影,徹底暴露在死亡風暴的最前沿。
刺骨的寒意,不再是外界環境的侵襲,而是從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深處、從奔流的血液里、從震顫的神魂中,瘋狂地向外迸發!寒漪留下的冰魄本源,在這九幽寒淵的核心之地,被同源卻更狂暴的千年寒潮徹底引燃、激活,如同找到了歸宿的狂信徒,貪婪而兇猛地吞噬著外界那精純到極致的極寒之力。
然而,這瘋狂的吞噬,帶來的不是力量的充盈,而是毀滅性的反噬!“滋啦——!”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凍結聲,從她體內清晰傳出。
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減緩,仿佛被注入了粘稠的冰晶。
皮膚表面瞬間覆蓋上一層薄而堅韌的幽藍色冰晶,迅速增厚、蔓延。
睫毛、發梢,甚至連呼出的最后一點微弱白氣,都在剎那間凝結成細小的冰珠、冰棱。
思維像是被投入了凝固的琥珀,遲滯、僵硬,每一個念頭的轉動都帶來撕裂般的沉重感。
內外交攻,絕境冰封!她感覺自己正在從內到外,不可逆轉地變成一尊冰雕。
寒漪的冰魄之力本是她的依仗,此刻卻成了最致命的劊子手,配合著外界的白色寒潮,要將她永恒地封存在這片死亡絕地。
“沈師姐——撐住啊!”“快!靈力!把靈力給她!”身后,混亂的哭嚎與尖叫被絕望推上了頂峰。
風蓮結界的消失,意味著死亡觸手可及。
柳如絮半身凍結,發出不似人聲的凄厲哀鳴;李莽的重錘徹底黯淡,魁梧身軀被白霜覆蓋,動作如同銹蝕的傀儡;王師姐涕淚橫流,眼神渙散,幾乎癱軟在地。
死亡的陰影已經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就在這徹底的絕望中,幾道微弱卻帶著孤注一擲決絕的靈力光芒,顫抖著、掙扎著,從不同方向射向沈青瓷的后背!是那幾個在混亂中下意識靠近她、在結界破碎前試圖擠進來的弟子!他們靈力微弱,境界低微,此刻在恐怖的寒潮威壓下,連自保都困難。
然而,求生的本能和對那抹曾撐起庇護的白色身影最后的、近乎盲目的依賴,讓他們爆發出了超越極限的勇氣。
“沈師姐!接住!”一個臉色慘白如紙的年輕女弟子,雙手掐訣,指尖迸發出最后一點淡青色的風系靈力,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地注入沈青瓷僵硬的背心。
“媽的!拼了!總不能一起死在這兒!”另一個手臂被凍傷的男弟子,怒吼著,不顧經脈撕裂的劇痛,強行壓榨丹田所剩無幾的靈力,化作一道赤紅的火線,緊隨其后。
“撐住……結界……”甚至包括之前對沈青瓷充滿惡意的王師姐,此刻也掙扎著,帶著哭腔,將一絲帶著水潤光澤的靈力送了出去。
這些靈力駁雜、微弱,屬性各異,在狂暴的寒潮與精魄沖擊下,如同投入怒海的小石子,瞬間就被吞噬了大半。
但它們終究是穿透了那層致命的寒意屏障,微弱地、斷斷續續地,觸碰到了沈青瓷近乎凍結的軀體。
那一絲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暖流,混雜著恐懼、依賴、絕望和一絲純粹的求生意志,強行刺入了沈青瓷被冰封的識海!嗡——!意識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被這突如其來的、混雜著無數情緒的“暖意”狠狠撞擊了一下!瀕臨凍結的思維,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轟然炸裂!無數被強行壓制、冰封的記憶碎片,裹挾著比九幽寒潮更刺骨的冰冷感,沖破封印,瘋狂翻涌——程歸的終結:冰冷的床榻,胃部灼燒般的劇痛,意識沉入無邊黑暗。
蔚深那張平庸臉上最后浮現的、令人作嘔的笑容,像毒蛇般噬咬著靈魂。
那份被信任之人背叛、生命被無情剝奪的冰冷絕望,與此刻身體被凍結的感覺重疊、共鳴!陸淵的殘影:模糊的、如同褪色老照片般的陽光笑容,少年爽朗的笑聲仿佛隔著遙遠的時空傳來,帶著青草和松節油的溫暖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