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蔽了外界。
或者說,她早已習慣了將自己置于這片冰封的孤島。
然而,指尖卻在寬大的袍袖內,無意識地、極其輕微地捻動了一下。
袖袋深處,那方撕裂的棉帕粗糙的邊緣摩擦著指腹。
一絲微弱到近乎虛幻、帶著干燥微辛氣息的松節油味道,極其頑強地穿透了寒淵入口無處不在的冰冷腥氣,輕輕拂過她的靈臺。
這縷氣息如此微弱,卻像黑暗冰原上驟然亮起的一點星火,帶著遙遠記憶里深潭邊的絕望、丹藥的苦澀,和那雙決絕眼眸的灼燙。
江浸月……這個名字帶著深潭水的冰冷,無聲地撞在心湖的冰層上,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旋即又被更深的寒意覆蓋。
塵緣已斬。
她對自己說,聲音在心底冰層下回蕩,空洞而決絕。
就在這時,一股強大、冰冷、帶著絕對秩序意味的威壓,如同無形的寒潮,瞬間席卷了整個集結地。
所有的竊竊私語、譏諷低笑戛然而止。
一個身影,如同從冰崖的陰影中直接凝聚而出,出現在眾人前方。
來人身材高大挺拔,一身玄黑色的落霞執事袍服,邊緣以銀線繡著繁復的星辰與冰棱紋路,在翻涌的冰霧幽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屬色澤。
面容約莫三十許,線條如同刀劈斧鑿,刻板而冷峻。
薄唇緊抿,下頜繃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一雙眼睛,是純粹的、不帶任何情緒的冰灰色,掃視過來時,如同兩道實質的寒流刮過,讓人從骨髓里感到戰栗。
他周身并無刻意散發的靈壓,但僅僅是站在那里,周遭狂暴的寒淵氣息都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鎮壓、馴服,變得凝滯而敬畏。
金丹大圓滿!距離元嬰之境,僅一步之遙!“冷鋒執事。
”有人低聲敬畏道。
冷鋒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緩緩掃過集結的隊伍,每一個被他視線觸及的弟子,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收斂了所有多余的表情。
當那冰灰色的視線最終落在沈青瓷身上時,有了一個極其短暫、卻無比清晰的停頓。
那停頓里沒有柳如眉之流的不屑,沒有旁人的忌憚或探究,只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審視。
像是在評估一件即將被投入熔爐的礦石,看它能否承受住烈焰的焚燒,又或者,僅僅是在確認這件工具是否足夠鋒利,能否完成它被賦予的、最危險的使命。
沈青瓷平靜地迎上那道目光。
素白的舊袍在冷鋒強大氣場卷起的微弱氣流中輕輕拂動,她站得筆直,像一柄收入鞘中卻依舊透著鋒銳寒氣的劍。
冷鋒的視線在她腰間那柄古樸的流云劍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毫無波瀾,仿佛只是確認了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