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場面突然炸開!玄劍宗的劍修們劍氣勃發(fā),御獸山莊的兇獸們躁動咆哮,百草谷弟子一片嘩然!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千萬道燒紅的鋼針,瞬間聚焦在沈青瓷身上!貪婪、審視、憤怒、殺意……混雜成一股足以將人碾碎的洪流!沈青瓷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臂彎內(nèi)側(cè)那道細長的疤痕驟然爆發(fā)出撕裂般的灼痛,她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臉色瞬間褪盡血色,下意識地攥緊了袖中那方破碎的棉帕。
松節(jié)油那清冽苦澀的氣息,此刻卻像毒藥般鉆入鼻腔,提醒著她與那人無法斬斷的聯(lián)系。
完了……被發(fā)現(xiàn)了嗎?……可血煞門為何會知道萬化不滅體?就在這滔天巨浪即將將她徹底吞沒的剎那,一道沉穩(wěn)如山岳、又帶著沉痛坦蕩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般響起,瞬間壓下了所有喧囂。
“肅靜!”凌虛真人一步踏出,擋在了沈青瓷身前半個身位。
他寬大的月白道袍在煞氣風暴中紋絲不動,面容肅穆,目光如電掃過全場,最后落在高升身上,帶著元嬰大修士不容置疑的威嚴:“高升!青瓷救人心切,或有不當,然其心赤誠,絕非包藏禍心!”高升對其一拜:“在下只是論述過去之事,并無其他妄論。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痛心疾首的坦蕩,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那江浸月,不過礪石院一凡骨雜役,身世凄苦,命途多舛!青瓷念其幼時孤苦,偶有憐憫之心,此乃人之常情!她只當救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可憐人,豈會知曉此子體質(zhì)竟暗合上古秘辛,更與這戰(zhàn)場碎片有所牽連?此等辛秘,莫說她一介弟子,便是我等,若非今日異象與血羅剎‘提醒’,又何從得知?!”這一番話,擲地有聲!既為沈青瓷開脫了嫌疑,將其行為定性為“不知情下的憐憫救助”,又將棲霞山高層對“鑰匙”的不知情表現(xiàn)得合情合理,更巧妙地將矛頭引回血羅剎——若非你魔門妖女點破,我們也不知道這雜役竟是鑰匙!凌虛真人目光如炬,掃過臉色陰晴不定的謝無妄、熊千山和蘇半夏,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為證清白不惜一切的決絕:“今日之事,關(guān)乎上古戰(zhàn)場,關(guān)乎北云仙陸同道安危,更關(guān)乎我棲霞山千年清譽!豈容絲毫含糊?!”他猛地一揮袖袍,一道渾厚的靈力波動直沖后山傷營方向,聲音如同洪鐘大呂,響徹云霄:“徒兒沈青瓷!”沈青瓷渾身一顫,猛地抬頭,對上師尊那雙看似沉痛卻暗藏深意的眼眸。
“即刻去后山傷營,將你救下的那名雜役——江浸月,帶來此地!”凌虛真人的話語不容置疑,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眾人心頭,“是玉是石,是機緣所鐘的‘鑰匙’,還是……今日,便當著北云仙陸諸位道友的面,就在這上古戰(zhàn)場碎片之前,驗個分明!是生是死,是福是禍,皆由天定!我棲霞山,光明磊落,坦蕩無私!”話音落下,全場死寂!好一招以退為進!好一個“光明磊落,坦蕩無私”!凌虛真人不僅瞬間將沈青瓷從“嫌疑的泥潭中摘出,更反客為主,將“驗明正身”的主動權(quán)看似交予眾人,實則牢牢握在了棲霞山手中!他將江浸月這燙手山芋,直接拋到了所有人眼前,置于這毀滅煞氣的核心!是福是禍?誰又敢說能掌控?謝無妄冰冷的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思量,按在劍柄上的手微微放松。
熊千山喘著粗氣,獨眼死死盯著后山方向,貪婪與忌憚交織。
蘇半夏抱著受傷的弟子,溫婉的眉宇間凝重更深,她隱隱覺得事情絕非如此簡單,但凌虛真人話已至此,姿態(tài)擺得極高,她一時也找不到反駁的借口。
血羅剎在陰影中低低地咳嗽著,猩紅的眼眸死死盯著凌虛真人,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蛇信,充滿了怨毒與……一絲被反將一軍的惱怒。
她千算萬算,沒料到凌虛竟如此“大方”,直接將“鑰匙”亮了出來!這打亂了她暗中掌控節(jié)奏的計劃。
“是……師尊。
”沈青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迎著四面八方無數(shù)道如同實質(zhì)的目光——貪婪的、審視的、惡意的、好奇的——深深吸了一口灼熱腥濁的空氣。
松節(jié)油的氣息在肺腑間彌漫,帶來一陣尖銳的幻痛,也帶來一絲冰冷的清醒。
她不再看任何人,青色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后山傷營的方向疾掠而去,快得如同逃離地獄的驚鴻。
后山臨時搭建的石屋,簡陋而冰冷,彌漫著藥草和血腥混合的氣息。
陣法隔絕了外界大部分的喧囂,卻隔絕不了那彌漫在天地間的沉重壓力。
江浸月依舊昏迷不醒,躺在冰冷的石床上。
襤褸的衣衫被沈青瓷簡單處理過,勉強遮掩住肩胛處那血肉模糊的釘孔和身上新舊交錯的傷痕。
眉心的金色“鎮(zhèn)”字印記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xiàn),如同一個屈辱的烙印,封印著他體內(nèi)剛剛沖破樊籠的狂暴力量。
沈青瓷的身影出現(xiàn)在石屋內(nèi)。
她快步走到石床邊,看著少年蒼白如紙、卻已褪去幾分稚氣、輪廓顯出冷硬線條的臉。
那眉宇間,竟依稀有一分陸淵的影子,卻又被地獄淬煉出的戾氣和玉石般的冰冷徹底覆蓋。
“鑰匙……”
沈青瓷心中苦澀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