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瓷足下微錯,身形仿佛融入了流動的風中,變得模糊不清。
她只伸出纖纖玉手,在虛空中看似隨意地一拂一引。
“引風。
”蓮臺之上,氣流驟然變得狂暴而有序!那些堅韌的藤蔓如同被無形巨手抓住,瞬間被沛然莫御的風力強行扭轉、絞纏在一起!施法的百草谷弟子臉色煞白,靈力反噬,悶哼著跌下蓮臺。
御獸山莊修士驅使的烈焰妖狼咆哮撲至,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
沈青瓷甚至未曾移動半步,只是眸光微凝,對著那兇獸輕輕吐出一個字:“定。
”并非言出法隨的至高境界,而是將精純凝練到極致的風靈之力,以神念為引,瞬間壓縮在妖狼撲擊路徑前極小的空間內!那兇悍的妖狼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充滿彈性的銅墻鐵壁,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滯,發出痛苦的嗚咽,被巨大的反震之力狠狠彈飛出去!血煞門弟子身化血影,帶著刺鼻腥風,鬼魅般欺近,手中淬毒的血色短匕直刺沈青瓷后心,角度刁鉆狠辣。
沈青瓷仿佛背后生眼,在那血匕即將及體的剎那,青絲微揚,身形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側轉,同時屈指一彈。
“破。
”一道凝練到只有發絲粗細的淡青色風刃,無聲無息地自她指尖迸射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視覺的捕捉!噗嗤!風刃精準無比地洞穿了那團飄忽血影的核心!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血影瞬間潰散,露出一個臉色慘白、捂著胸口踉蹌后退的血煞門弟子,眼中滿是驚駭欲絕。
一場接一場,行云流水,舉重若輕。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狼狽不堪的閃避,只有一種近乎完美的掌控。
她的風,是切割萬物的利刃,是束縛一切的囚籠,是堅不可摧的壁壘,更是無形無跡卻又無處不在的意志。
每一次出手都簡潔到極致,卻又蘊含著對風靈之力精妙絕倫的理解與運用,將對手的攻勢輕描淡寫地瓦解于無形。
她始終站在蓮臺中央,衣袂飄飄,纖塵不染,清冷的容顏上沒有一絲波瀾,仿佛眼前并非生死相搏的戰場,而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清風拂面。
水鏡中她每一次出手的慢放,都引起山呼海嘯般的驚嘆與喝彩。
高聳的觀禮臺上,棲霞山掌門玉宸子撫須微笑,眼中盡是滿意之色。
凌虛真人端坐其側,面色平靜,唯有在沈青瓷以風蓮結界硬撼玄劍劍虹時,眼底深處才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贊許。
其他門派的長老們,臉色則變得有些凝重,看向沈青瓷的目光充滿了復雜的審視與忌憚。
“風靈根……竟能強橫如斯!”“舉手投足,已有大家風范!此女前途不可限量!”“棲霞山……當真氣運昌隆,又得此絕世璞玉!”“北云仙陸筑基境第一人!非她莫屬!”贊譽如同洶涌的潮水,將“沈青瓷”三個字托舉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云端之上的仙子,風華絕代,萬眾矚目。
石臺冰冷的陰影里,江浸月靠著粗糙的石壁,身體因脫力和劇烈的隱痛而微微發抖。
他聽著那些震耳欲聾的喝彩,聽著那些天花亂墜的贊譽,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龜裂的心上。
隔著攢動的人頭,隔著遙遠的距離,他死死盯著水鏡中那張清冷絕塵、完美無瑕的臉。
兩年半!九百多個日夜!他在礪石院的地火濁煙里打滾,在廢礦石的棱角上掙扎,在鞭笞與病痛的折磨中,靠著那卷染血的經文和胸中那口燒灼五臟的恨意,才勉強爬到了青芽境大圓滿的門檻!無數次在瀕死的邊緣徘徊,身體被狂暴的濁氣沖刷得千瘡百孔又強行愈合,如同一次次將自己打碎再重塑。
他像一只在污穢泥沼中啃食腐肉和毒瘴才得以存活的怪物,每一寸新生的皮肉都浸透了痛苦與絕望。
而她呢?她站在云端,受盡膜拜,纖塵不染!她可還記得礪石院石縫里那個被她親手送進地獄的“阿月”?她可還記得那聲沾著血的“活下去”?騙子!都是騙子!她賜予的所謂“生路”,不過是讓他在這爛泥里腐爛得更慢一點,好讓她那高高在上的“道心”少一點塵埃!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和那因強行運轉功法而躁動的濁氣混合在一起,如同沸騰的巖漿,灼燒著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