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也不看,用盡全身力氣,將撕下的布條死死按向江浸月后背那最猙獰、流血最洶涌的傷口!冰冷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那翻卷的、溫?zé)岬难猓怯|感讓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指尖的顫抖卻奇跡般地穩(wěn)了下來。
布條瞬間被滾燙的血液浸透,變得沉重而粘膩。
她死死地按壓著,用身體的重量頂上去,試圖堵住那仿佛要流盡他所有生命的豁口。
“為什么……”她的聲音從緊咬的牙關(guān)中擠出,帶著濃重的鼻音,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砂紙打磨過,粗糲無比,“江浸月!你告訴我……為什么還要回來?!”她的目光死死釘在他渙散的側(cè)臉上,那里面翻涌著被背叛的冰冷、無法理解的憤怒,還有更深沉、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幾乎要溢出眼眶的痛楚和……恐懼。
她早已看穿了他離開時那決絕背影下的算計,看穿了他奔向力量深淵的野心。
他明明可以頭也不回地離開,去抓住那柄戰(zhàn)矛,去追尋他渴望的一切!為什么……為什么要在最后關(guān)頭折返?為什么要用這樣慘烈的、近乎自殺的方式撲回來?布條下的傷口依舊在瘋狂地滲血,溫?zé)岬囊后w迅速濡濕了她的手掌,沿著她的手腕蜿蜒流下。
江浸月的身體在她按壓下劇烈地痙攣了一下,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從胸腔深處擠出的痛苦悶哼。
那渙散的瞳孔似乎因為劇痛而凝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光。
他沾血的睫毛顫抖著,極其緩慢地抬起一點,視線艱難地對上她那雙充滿了質(zhì)問、痛楚和混亂風(fēng)暴的眼睛。
沾滿血污的嘴角,極其微弱地、極其費力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那不是一個笑容。
更像是一個嘲諷的弧度,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的自嘲。
“……呵……”氣音從他喉嚨里擠出,破碎得幾乎聽不清。
他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敗的嘶聲,仿佛肺腑里塞滿了滾燙的砂礫。
“……蠢問題……”他的聲音微弱如游絲,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冷酷的清晰,“……有……‘千機引’在……你死了……我……咳……我還能活嗎?”話音未落,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
暗紅的血沫帶著細小的內(nèi)臟碎塊,從他嘴角不斷溢出,濺落在沈青瓷死死按壓著傷口的手背上。
那一點滾燙的、帶著生命灼熱的血,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皮膚上,也燙進了她的靈魂深處。
千機引。
又是千機引。
冰冷的鎖鏈,惡毒的詛咒,同生共死的絞索……這似乎成了他所有行動唯一合理的、冰冷的解釋。
一個無法辯駁的、用最殘酷現(xiàn)實堆砌起來的理由。
沈青瓷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口中翻涌的鐵銹氣息。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憤怒、委屈和更深邃悲哀的洪流在她胸腔里沖撞。
她想大聲反駁,想質(zhì)問他是不是只有這一個理由,想撕開他那層用恨意和冷漠筑起的堅硬外殼!可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