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的身影如同斷線的風箏,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砸飛,重重撞在沈青瓷身側那根粗壯的妖獸肋骨上!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他順著冰冷的骨面滑落在地,蜷縮成一團,左臂軟軟垂下,皮膚下的玉絡光芒徹底黯淡,只剩下一種死寂的暗紅,如同燃盡的余燼。
他大口大口地咳著血,暗紅的血沫混著雨水,在他身下的泥濘里迅速洇開一片刺目的猩紅。
而那道巨大的青銅斧影,竟也在他這搏命一擊下,硬生生被擋下,斧刃上繚繞的黑氣都稀薄了幾分!追擊的亡魂似乎被這悍不畏死的反擊所阻,沉重的腳步聲和鎧甲摩擦聲在骸骨外徘徊、低吼,帶著被挑釁的暴怒,卻沒有立刻追入這巨大骸骨的內部。
暫時……安全了?沈青瓷掙扎著從冰冷的泥地上撐起身體,顧不上擦去臉上的污穢,手腳并用地爬到江浸月身邊。
他蜷縮在那里,身體因為劇痛和極度的脫力而劇烈地顫抖著,每一次抽搐都伴隨著壓抑不住的、破碎的痛哼。
皮膚滾燙得嚇人,那是強行燃燒精血后無法散去的余燼之火,卻又透著一股源自生命枯竭的冰冷寒意。
周身那些黯淡的玉絡,如同瀕死巨獸的血管,微弱地明滅著,每一次閃爍都牽動著沈青瓷心口“千機引”那冰冷的鎖鏈,傳遞來更加洶涌的撕裂感。
她顫抖著手,想要碰觸他,卻又在即將觸及他滾燙皮膚的瞬間猛地頓住。
指尖懸在半空,劇烈地顫抖。
她怕。
怕自己任何一點微小的觸碰,都會成為壓垮這具瀕臨極限軀殼的最后一片雪花。
“江……”她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聲音低啞破碎得不成樣子。
江浸月緊閉著眼,牙關死死咬在一起,下頜繃緊如巖石。
他沒有回應,只有粗重而破碎的喘息聲在巨大而空曠的骸骨胸腔內回蕩,混合著外面風雨的嗚咽和亡魂徘徊的低沉咆哮,顯得格外壓抑和絕望。
沈青瓷猛地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混雜著濃重血腥、腐朽骨殖和冰冷雨水泥土氣息的空氣。
那氣息嗆得她肺部生疼,卻也讓混亂灼痛的識海獲得了一絲短暫的清明。
不能倒。
她再次睜開眼,眼底只剩下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的、近乎麻木的決絕。
她不再看他。
掙扎著挪動身體,靠著身后那根冰冷粗糲的巨大肋骨坐定。
脊背緊貼著堅硬的骨面,傳來的冰冷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卻也帶來一絲虛幻的支撐感。
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雙手艱難地在身前結出一個簡單的基礎回春印訣。
體內金丹黯淡無光,如同蒙塵的珠子。
經脈枯竭萎縮,每一次試圖引動天地靈氣,都如同在干涸龜裂的河床上強行開鑿,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更糟糕的是,這片上古戰場碎片的空間里,彌漫的并非純凈的天地靈氣,而是無處不在、粘稠如漿的毀滅煞氣和怨念死氣!它們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地侵蝕著她試圖凝聚的微弱靈力,甚至順著她敞開的靈竅,絲絲縷縷地鉆入體內,帶來刺骨的陰寒和令人作嘔的混亂意念。
沈青瓷的眉頭死死擰緊,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她咬緊牙關,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和被煞氣侵蝕帶來的眩暈感,如同一個在污濁沼澤中掙扎的溺水者,拼命地試圖從那粘稠的黑暗里,濾出一絲一毫可用的、清冽的氣息。
微弱得可憐的一點淡青色靈光,艱難地在她指尖匯聚,又因煞氣的侵蝕而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
這點微光,對她體內沉重的傷勢來說,無異于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