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發皆白,長眉垂落,面容清癯,如同古松之皮,布滿歲月的溝壑。
他的雙眼并未睜開,只是平靜地“望”向沈青瓷走來的方向。
僅僅是被這雙閉合的眼睛“注視”著,沈青瓷便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瞬間洞穿,前世今生所有的隱秘、掙扎、痛苦,都在這無形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她體內的灼痛似乎也被這目光強行壓制,變成一種沉悶的、令人心悸的蟄伏。
這便是結丹期修士!棲霞山接引殿的掌舵者——高師伯!蓮臺下方,侍立著先前那位白衣女仙和玄衣修士。
白衣女仙依舊周身流淌著清冷月華,琉璃色的眸子靜靜注視著沈青瓷,無悲無喜。
玄衣修士則微微垂首,姿態恭謹。
“高師伯。
”玄衣修士沉聲開口,言簡意賅,“此女沈青瓷,身負‘異靈根’,弟子素聞棲霞山古籍中預言絕頂天才出世與異象的傳說,所以特地于棲水鎮天災后為弟子所尋獲,依律帶回。
其懷中稚子江浸月,凡胎濁骨,無靈根顯兆,依律當由接引殿發落。
”他語速平穩,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中。
“千年一遇的異靈根?”蓮臺上,高師伯閉合的眼瞼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那平靜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古井微瀾,“上前來。
另外,本門古籍所載不全,預言之事幾位長老也各有所見,不宜再提。
”說罷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沈青瓷,讓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幾步,停在距離巨大白玉蓮臺約莫十步之遙的地方。
懷中的江浸月似乎被這更近的威壓所懾,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如同小獸瀕死的微弱嗚咽,小小的身體又往里縮了縮。
高師伯并未理會那幼童。
他依舊閉目,只是緩緩抬起一只枯瘦如松枝的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對著沈青瓷的眉心方向,隔空遙遙一點。
“嗡——!”沈青瓷只覺眉心驟然一燙!仿佛有一根無形的、滾燙的金針刺入!一股沛然莫御、精純浩瀚到無法想象的力量瞬間涌入她的識海!這力量并非蠻橫沖撞,而是帶著一種洞悉萬物的玄妙韻律,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瞬間掃過她身體的每一寸角落,每一絲經脈,甚至觸及了靈魂最深處的本源!“??!”沈青瓷忍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身體劇烈地晃了晃,眼前驟然爆開一片刺目的白光!無數雜亂的、不屬于她的光影碎片在腦海中瘋狂閃現又湮滅——有棲水鎮廢墟的斷壁殘垣,有那杯溫水的詭異反光,有蔚深空洞的眼神,最終定格在畫室門口,陸淵沾著赭石顏料、向她伸出的手……劇烈的撕裂感仿佛要將她的魂魄都扯成碎片!這股力量的探查霸道而深入,仿佛將她從內到外徹底剖析了一遍。
她感覺自己像一塊被放在神祇砧板上的肉,毫無反抗之力。
懷里的江浸月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力量的恐怖,徹底僵死過去,連那點微弱的心跳都幾乎感知不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那侵入靈魂的恐怖力量才如潮水般退去。
沈青瓷渾身濕透,如同剛從水里撈出來,臉色慘白如紙,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幾乎站立不穩。
眉心處的灼痛感仍在隱隱跳動。
蓮臺上,高師伯枯瘦的手指緩緩收回,置于膝上。
他依舊閉目,清癯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探查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塵。
殿內陷入一片死寂。
白衣女仙琉璃色的眸子微微閃爍,玄衣修士則眉頭微蹙,目光緊緊鎖在高師伯身上,似乎在等待最終的判定。
終于,高師伯那平靜得近乎漠然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回蕩在空曠的接引殿中:“確是異靈根無疑。
且……頗為純粹。
”“異靈根?”侍立在下方的玄衣修士,那位姓秦名戮的執事,眉頭鎖得更緊,銳利的目光中透出毫不掩飾的疑惑與凝重,“師伯,異靈根雖罕見,但典籍記載,其威能潛力,往往遜于天靈根,甚至不及某些頂尖的地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