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傳承那般,一棵胡楊生命的盡頭,又是許多的梭梭木和菌子的出生。
一鯨落,哺暗界眾生百年。
這境界,竟在在這胡楊枯木上,也瞧見了。
此時,胡梭的無人機正懸停在這片胡楊林的上空。
他的飛控系統原本將死去的胡楊無一例外地被標志為紅色“障礙物”的,然后用冰冷的線條勾勒出它們的輪廓。
障礙物,就是有碰撞的風險的,需要避讓的。
然而,真的需要避讓這些死去的胡楊樹嗎?
可現在,他看著屏幕,卻覺得那些數據冰冷得可笑。
如今藏在無人機“腦子”里的代碼都是一群幾乎從未踏足這塊土地的工程師寫的。他們要不來自煙雨朦朧的江南,要不出生于高樓林立的大城市。在他們的認知里,“樹”活著,就是風景;死后,便是障礙物。
然而,這里的,是胡楊的王國。
那里的規則,自然就截然不同。
這些胡楊樹,它們生前,曾經為過往的旅途人提供過庇護甚至水源;為飛鳥、羊群提供過食物;死后,仍承擔著某種責任。這是獨屬于大漠的悲壯的故事;是南方那溫潤的水土里永遠不會孕育出來的生命哲學。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同樣是死亡。南方的樹,死了便是死去;要當成柴火拔掉的。然而,這里的胡楊樹呢,哪怕是死了,它們仍在抓著土地不讓它隨風而散,又怎么會落得個柴火的終局呢?
“你不來這片土地走一遭,永遠摸不著它的熱氣,聽不到它肚子里的故事。”就那般想著,胡梭繼續校準著無人機的飛控系統。
冰冷的障礙物,非也。
那是“庇護點”。
活著的胡楊,自然是庇護點。
死了,倒下了,也不是什么障礙物。
“我的無人機,在大漠飛行中,不需要遠遠的繞開它們,甚至可以更加近的掠過它們身旁。”
此時,胡梭將目光投向父親,原來,特地帶他過來走這么一遭,就為了完成某種致敬。
如果沒有父親的指點,他和他的無人機估計也看不到這沙漠的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