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合最后一針時,窗外忽然傳來聲悶響,像是有人被悶棍打暈。
洛九立刻繃緊了背,后背的肌肉線條瞬間凸顯,那道新傷在精瘦的皮肉上顯得格外猙獰。鄺寒霧卻恍若未聞,慢悠悠地剪斷線頭:“是阿杰在處理巷口的麻煩,向棲梧的人?!?/p>
洛九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他打暈人時總愛哼《帝女花》的調子?!?/p>
鄺寒霧摘下手套,扔在托盤里發出哐當響,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上個月他替你收拾爛攤子時,也哼這曲兒?!?/p>
洛九心頭微微一動。
林墨綺忽然笑了,是極淡的那種,嘴角彎了彎又平了回去:“她記性好。”
鄺寒霧沒接話,轉身打算去洗手。她忽然道:“三天后來換藥,讓林墨綺把你看好了,別再讓我在巷口撿你?!?/p>
洛九被林墨綺扶起來時,后背的紗布勒得緊,卻奇異地透著安全感。走到門口,她回頭看見鄺寒霧正對著燈光看那枚沾血的縫合針,燈光在她眼睫上投出細碎的影,明明是張冷得像冰的臉,卻讓洛九想起剛才她涂藥膏時,指尖那抹若有似無的溫度。
“滾吧?!?/p>
她去洗手,水流聲嘩嘩響,“下次來,最好是活著的。”
“鄺醫生?!?/p>
她忽然開口,“你這診所,比棲梧姐的茶座暖。”
鄺寒霧沒回頭,只是從鼻腔里哼了聲。
林墨綺扶著洛九出門時,風鈴又響了一陣。洛九回頭,看見鄺寒霧站在手術燈的光暈里,白大褂下擺沾了點血,像雪地里落了朵紅梅。她正對著燈光看那枚沾血的縫合針,眼神冷得像結了冰,卻又藏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
像在研究什么有趣的標本。
巷口的風卷著咸腥味撲過來,林墨綺替洛九攏了攏襯衫:“她其實……”
“我知道。”
洛九笑了笑,后背的疼好像都淡了,“她看我的眼神,有點意思?!?/p>
林墨綺瞥了眼她滲血的紗布:“她對快死的人都這樣?!?/p>
可她清楚,鄺寒霧剛才那眼神里的探究,絕不止對一個
“標本”
的興趣。
林墨綺扶著她的手緊了緊,往巷子深處走去。遠處的霓虹燈牌還亮著
“診所”
兩個字,在夜色里像塊凝固的血,又像雙默默注視著她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