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確實借著去露臺透氣的由頭,摸過閣樓的木窗插銷,那木頭磨得光滑,一旋就能開,像在無聲地誘惑她逃進夜色里。
“你后背的傷還沒好,要是現在就想著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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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晚看見你在露臺數巷口的監控了,一共七個,個個帶紅外。”
她忽然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陰影,“下次換藥時,我就讓鄺寒霧用最粗的線,縫得密點,省得你動一下就裂口子。”
洛九的指尖猛地蜷縮起來,差點把粥碗碰翻。
隨著母親留下的秘密,近期各種苗頭漸漸出現,一切都越來越復雜。十八巷的危險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都是沖著她來的。沈昭明的刀只是開始,那些順著線索摸來的黑影,遲早會把十八巷攪成修羅場。這次她替林墨綺擋了,下次呢?難道要看著凰館的姑娘們為她流血,看著向棲梧的茶室被打成篩子?
她確實算過,凌晨三點換班時監控有半分鐘盲區,夠她翻后墻鉆進巷尾的排水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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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心思,竟被她們看得明明白白。畢竟還是太嫩,再利落的身手,再活絡的腦子,在這兩個浸yin江湖十幾年的老狐貍面前,那點逃跑的念頭簡直像寫在臉上的字。
向棲梧松開手,指尖在洛九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那力道像在安撫,又像在警告:“阿綺說得對。你在這兒一天,就得守這兒的規矩。”
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細紋里盛著點了然,像早把她那點小心思扒得干干凈凈,“外面那些人再好,能替你擋沈昭明的刀嗎?能在你后背開花時,連夜守在診所外嗎?”
她頓了頓,忽然帶著點調侃補了句,“還有好些漂亮姑娘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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鄺寒霧前幾天還托人送了支進口藥膏,說比她診所的管用,你以為是給誰的?”
“鄺醫生那是怕我死在她手術臺上,砸了招牌。”
洛九梗著脖子反駁,耳尖卻悄悄紅了。前幾天換藥時,紗布底下確實多了層透明藥膏,涼絲絲的,比之前的碘伏溫和得多,她還以為是林墨綺偷偷換的。
林墨綺這時把空了的保溫桶收進公文包,拉鏈聲在閣樓里格外清晰。“阿玲剛讓人送了新做的冰絲衫,說料子軟,不磨你后背的傷。”
她忽然開口,目光落在洛九胳膊上的紋身,“她還繡了只火狐在袖口,說跟你這獸影配。”
向棲梧在一旁輕笑,拿起煙盒敲了敲掌心:“你看,留下多好。有阿綺替你盤算,有鄺寒霧替你縫針,還有阿玲給你做新衣服
——”
她忽然前傾身子,翡翠xiong針在燈光下閃了閃,“要是跑出去,怕是連塊干凈的紗布都找不到,更別說有人替你盯著沈昭明的貨船了。
”
洛九的心猛地一跳。她昨晚才在露臺上看見沈昭明的貨船進港,船頭掛著的紅色燈籠在霧里晃,怎么她們今早就知道了?
林墨綺像是猜到她的心思,從公文包里抽出張碼頭平面圖,紅筆圈住的停泊位旁,標著行極小的字:“船底夾層,鋼板厚度異于常船。”
“你數監控的時候,阿杰正在對岸用望遠鏡盯著。”
她指尖點在圖上的紅點,“沈昭明的船底焊了夾層,藏的不是普通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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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海關的人重點查那里,保準有驚喜。”
向棲梧接過圖紙,指尖在夾層位置畫了個圈:“你母親留下的那些事,我們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