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把青銅鏡藏在出租屋的床板下,墊著塊從民國帶回來的舊棉絮。夜里他總讓通一個夢,夢見1927年的北平街頭,穿旗袍的女人踩著高跟鞋從他身邊走過,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和手機鬧鐘的震動聲漸漸重合。
第三天清晨,他去小商品市場掃貨:五十個防風打火機,成本三塊五一個;三十塊不銹鋼刀片,論斤稱的,一塊錢能買十片;還有兩盒密封包裝的巧克力,保質期到2025年。他把這些東西塞進個復古的皮箱,又往兜里揣了枚現代的和田玉吊墜——青海料,機器雕刻的平安扣,成本三百塊,看著卻水頭十足。
“這些玩意兒,在那邊能換啥?”陳默對著清單嘀咕。打火機和刀片是實用品,亂世里肯定金貴;巧克力能頂餓,說不定能換點糧食;玉吊墜……或許能唬住那些喜歡風雅的有錢人。
午夜十二點,陳默鎖上出租屋的門,把青銅鏡放在桌上,按老漢說的,用井水和雨水混合的“陰陽水”擦了擦鏡面。月光落在鏡背的北斗七星紋上,剎那間紅光再起,比上次更亮,像燒紅的烙鐵。他拽著皮箱踏進去,這次穩穩落在了1927年北平的“玉器街”。
街面鋪著青石板,兩側的燈籠晃著暖光,玉雕鋪子的伙計正用絨布擦著柜臺。陳默選了家掛著“玉德堂”牌匾的店,推門進去時,銅鈴“叮鈴”作響。
掌柜是個戴瓜皮帽的老頭,山羊胡沾著白霜,看見他的牛仔褲愣了愣,倒沒多問,只捻著胡須說:“先生想看點啥?咱這有新到的岫巖玉,透亮得很。”
陳默沒看柜臺里的貨,直接掏出那枚青海料吊墜:“我想用這個,換點現錢。”
老頭戴上花鏡,捏著吊墜翻來覆去地看,突然“咦”了一聲:“這雕工……利落得不像手工?!彼钟弥讣坠瘟斯斡衩?,“水頭倒是足,比咱這的岫巖玉強?!?/p>
“家里急著用錢,您給個實在價。”陳默故意嘆了口氣,眼角余光瞥見柜臺角落的翡翠煙嘴,那煙嘴的飄綠在現代至少值五萬。
老頭猶豫片刻,從抽屜里摸出個木盒,倒出二十枚銀元:“最多這個數,近來玉料漲價,生意不好讓?!?/p>
陳默心里一喜。二十枚民國三年的袁大頭,在現代一枚至少值一千五,二十枚就是三萬。他裝作不情愿地接過銀元,又指著皮箱:“我還有些小玩意兒,您要不要看看?”
當他掏出防風打火機,“咔嗒”一聲打出藍火時,老頭眼睛都直了。最后,五個打火機換了那塊翡翠煙嘴,十個刀片換了對和田玉耳環——都是清末民初的老物件,現代市場價遠超他的成本。
回程時,皮箱輕了一半,卻沉甸甸地裝著銀元與玉器。陳默數了數,光銀元就有五十多枚,玉器更是堆了小半箱。他把這些東西藏在床板下,看著青銅鏡上漸漸褪去的紅光,突然覺得這鏡子像個無底洞,藏著數不清的誘惑。
第二天,陳默沒去古玩店,直接回了趟老家。父母住在縣城的老房子里,墻皮掉了好幾塊,父親的腿去年摔傷后一直沒好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母親正在院子里曬玉米,看見他回來,圍裙上的玉米須都沒來得及拍:“小默,你咋回來了?是不是在北平受委屈了?”
陳默把行李箱往客廳一放,打開:“給你們帶了點東西。”他先拿出兩萬塊現金,“爸,這錢您拿去看腿,找最好的醫院。”
父親直擺手:“你剛工作沒多久,哪來這么多錢?是不是干了啥犯法的事?”
“公司給的項目獎金,真的?!标惸彦X塞進父親手里,又掏出個新手機,“媽,這個給您,視頻通話方便,我教您用?!?/p>
下午,他帶著母親去縣城最大的家電賣場,直接買了臺最高檔的洗衣機,又訂了臺按摩椅,讓師傅送貨上門。母親拉著他的胳膊念叨:“別亂花錢,你爸那老寒腿,按摩椅能管用?”
“您試試就知道了。”陳默幫母親理了理頭發,“以后我每月都給您打錢,您和爸啥也別干,享清福。”
晚上,他請父母去縣城最好的飯店吃飯。父親看著菜單上的價格直咋舌,陳默卻笑著點了紅燒肘子、清蒸魚,都是父母愛吃的。席間,父親的手機響了,是鄰居打來的,說按摩椅送到了,看著就高檔。父親掛了電話,眼眶有點紅:“我兒子有出息了?!?/p>
陳默心里暖烘烘的,也有些發酸。他知道這些錢來得不尋常,可看著父母舒展的眉頭,又覺得格外踏實?;氐匠鲎馕荩褤Q來的玉器擺在桌上,月光透過窗戶照在翡翠煙嘴上,泛著溫潤的光。他摸出青銅鏡,鏡面映著自已的臉,旁邊仿佛還能看見民國玉器街的燈籠,在夜色里明明滅滅。
從老家回來,陳默給王胖子請了三天假,說是要去鄰市“掃貨”。其實他是想琢磨琢磨,下一趟去民國,該帶些什么更“值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