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蹲在潘家園的地攤前,指尖劃過一只豁口的青花碗。碗沿缺了塊瓷,碗底的“大明成化年制”款識歪歪扭扭,攤主是個留著板寸的年輕人,不耐煩地用腳尖踢了踢麻袋:“三十塊,當花盆都嫌磕手,不買別摸?!?/p>
王胖子在旁邊嗤笑:“你小子最近是轉性了?專撿破爛?前兒收那把破鐮刀還沒處理掉,又看上這破碗了?”
陳默沒抬頭,掏出三十塊錢遞給攤主,把破碗裹進舊報紙。“胖哥你不懂,這叫‘撿漏’?!彼牧伺膱蠹垼罢f不定是個寶貝?!?/p>
“就這?”王胖子奪過破碗,對著太陽照了照,“胎粗釉薄,典型的現代仿品,最多值五塊?!?/p>
陳默笑了笑,沒解釋。他注意到碗底的款識雖然歪,但筆觸里藏著股熟悉的勁兒——和周明軒手稿里的字跡有幾分神似。更奇的是碗沿的豁口,斷面的包漿看著像老的,不像新磕的。
穿越落在1932年北平的“清風樓”茶館后巷。陳默特意穿了件打補丁的藍布褂子,手里提著個裝著破碗的竹籃,活脫脫一個鄉下收破爛的。他聽周老先生說,最近有批古董販子在茶館里交易,專坑不懂行的“冤大頭”。
茶館里煙霧繚繞,說書先生拍著醒木講《三國》,桌旁坐著各色人等。陳默找了個角落坐下,點了壺最便宜的茉莉花茶,眼睛卻瞟著鄰桌——三個穿綢衫的男人正圍著個錦盒,嘴里說著“宣德爐”“雞缸杯”。
“這位兄弟面生得很啊?!币粋€留著八字胡的男人湊過來,眼角的褶子堆得像核桃,“也是來‘淘寶’的?”
陳默故意裝傻,把竹籃往懷里摟了摟:“俺……俺是來城里賣糧的,聽說這地方能換錢,就來瞅瞅?!彼涯侵黄仆胩统鰜?,“您看這碗,俺家喂雞用的,是不是老物件?”
八字胡接過碗,嗤笑一聲:“就這?扔大街上都沒人撿。”他旁邊的瘦子卻眼睛一亮,接過碗翻來覆去地看,突然說:“老張,別瞎說話,這碗……有點意思?!?/p>
瘦子從懷里掏出個放大鏡,對著碗底的款識瞅了半天,又用指甲刮了刮碗沿的豁口?!靶值?,這碗賣不?”他漫不經心地問,“我給你五十塊,當個人情?!?/p>
陳默心里冷笑——這瘦子是個懂行的,看出碗底的款識是“仿中仿”,真正值錢的是碗身的暗紋。他故意露出貪婪的樣子:“五十塊?俺家那口子說,這是俺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最少值一百!”
“你這鄉巴佬,坐地起價啊?”八字胡拍了下桌子,“六十,不賣拉倒!”
“八十!少一分俺就走!”陳默作勢要收碗,手指卻在碗底輕輕一磕——這是他跟王胖子學的,老瓷器的胎質敲起來聲音發悶,新仿的發脆,這破碗的聲音,分明是明代的。
瘦子攔住八字胡,掏出八十塊銀元:“成交。”他把碗往錦盒里一塞,眼里的光藏都藏不住。
陳默揣著銀元,故意腳步虛浮地往外走,聽見身后瘦子壓低聲音說:“這碗身的纏枝紋是‘隱青’,得用溫水泡了才顯,最少值這個數——”接著是“啪”的一聲響,像是拍了拍巴掌。
陳默嘴角勾起一抹笑——這瘦子說的是五千塊,看來他只看出了暗紋,沒發現碗底的玄機。碗底的款識下面,還藏著個極小的“軒”字,是周明軒的私印,這才是真正的“身份證明”。
從茶館出來,陳默直奔協和醫院。周老先生說他小孫子石頭得了急病,燒得直說胡話,西藥太貴,想讓他幫忙帶點現代的退燒藥。他剛走到醫院門口,就看見個穿西裝的男人正推搡一個穿粗布褂子的老漢:“去去去,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別弄臟了地板!”
老漢手里攥著個布包,急得記臉通紅:“俺孫子快不行了,求您讓俺進去吧!”
陳默認出那是鄉下的李大叔,上次他去送種子,李大叔還請他吃了煮雞蛋?!白∈郑 彼傲艘宦?,把李大叔拉到身后,“他是我親戚,咋就不能進了?”
西裝男上下打量著陳默的藍布褂子,眼里記是鄙夷:“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協和醫院!不是你們這些窮鬼能進的!”
陳默沒理他,掏出從現代帶來的醫??ā匾鈸Q了張民國樣式的外殼,里面塞的是張超市會員卡?!鞍秤羞@個,能看病?!彼室獍选搬t??ā蓖餮b男眼前晃了晃。
西裝男被唬住了,嘟囔著“鄉下佬也有這玩意兒”,悻悻地讓開了路。陳默扶著李大叔往里走,聽見身后有人嘀咕:“那不是張經理嗎?怎么對個鄉巴佬這么客氣?”
病房里,石頭躺在床上,小臉燒得通紅。周老先生正抹眼淚,看見陳默,趕緊站起來:“陳先生,您可來了!”
陳默掏出退燒藥,又從包里拿出個現代的l溫計:“先量量l溫,超過38度就吃藥。”他教周老先生怎么用l溫計,又把帶來的抗生素遞過去,“這個按時吃,三天就好。”
李大叔在一旁看呆了:“小陳兄弟,你這玩意兒真神啊,比咱村的‘跳大神’管用多了!”
“這叫科學?!标惸χf,突然想起茶館里的瘦子,“對了,周先生,您認識一個留八字胡的古董販子嗎?”
周老先生想了想:“是不是姓張?那人專干坑蒙拐騙的事,前陣子還騙了王秀才的家傳玉佩,說是假的,轉手就賣了三千塊!”
陳默心里有了主意。他掏出二十塊銀元遞給李大叔:“給孩子治病用,不夠再跟我說?!庇职涯侵黄仆氲氖赂芾舷壬f了說,“那碗我故意留了個破綻,他們肯定會去找人鑒定,到時侯……”
周老先生眼睛一亮:“您是想讓他們栽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