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會有這一天,可當真的來臨之時,心底還是一陣黯然。
不管是毅然將她從孤兒院手里買下來,改變了她聲名狼藉地被迫輟學的命運;還是親手將她推入著名學府,邵明屹的種種付出,絕非施恩不望報的無私奉獻。
身為商人,講究的是締結契約,是公平原則下的利益互換。
她已明了,如今即將成年的自己,已經……再也逃不掉了。
面對沉默而一言不發的喬應桐,一旁的蔡嫂滿臉都是擔憂,小心地打量著她。
“喬小姐……?”
經過這大半年的相處,蔡嫂愈發地欣賞這個聰慧機敏,性子又帶著股倔意的小姑娘,當知道她的出身后,更是扼腕嘆息。
若是尋常人家,像喬應桐這般出落得干凈清婉的姑娘,理應早已在校園中有了與自己年齡相仿的戀人,沉湎在青澀而美好的戀情中,而不是被主人家豢養在宅邸內,成為主人家未來的床笫玩物。
“這是我跟爸爸的約定,該來的,終歸是要面對的……”喬應桐背過身悄悄抹去眼淚,轉身對著蔡嫂硬擠出一絲微笑:
“在生日之前……蔡嫂,你能安排司機,送我回一趟孤兒院么?”
一年未歸,孤兒院的一切如舊,后院深處依舊傳出鐵鏈拖拽聲和哭泣求饒的哀嚎聲,兩側樓房上,依舊是那一張張懵懂無知的臉。
哪怕再不情愿回到這個是非之地,她也必須在這個節骨眼回來,因為她深知,往年這個時候,生父寄來的生日禮物已經送到了。
一個灰撲撲的包裹,正落寞地躺在雜物間的角落里。
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裹,里面居然是一條包裝嚴密完好、纖塵不染的白色表演裙。
為什么……怎么會……!?
喬應桐心頭一顫,難以置信地拿起底部的小卡片。
‘感激上天,讓我的小公主終于長大成人。這是為父給你的最后一份生日禮物,往后的人生,要靠你自己走。
——喬仕’
卡片上的字愈發模糊,眼淚早已浸潤喬應桐的眼眶。
她壓根無從得知,十多年來未曾露面的父親,是以何種渠道得知,她在即將到來的畢業禮上登臺表演的?
她恨透了這個名叫喬仕的男人,她恨透了他在自己3歲那年的不告而別,恨透他惺惺作態的生日禮物,恨透了他直到最終,都沒能來接自己回家。
喬應桐悲從中來,若是他已得知,自己的女兒即將失身給買下她的金主,此時此刻,內心是否會有一絲悔恨?
但不管如何,喬應桐最終仍是穿著這條白色表演裙,登上了表演臺。
因為是為畢業生踐行的特別晚會,所以并未對表演者規定著裝,身著白色表演裙的喬應桐在舞臺上回旋著早已爛熟于心的舞步,身姿卻帶著一絲蒼涼與哀悼,如同一朵即將凋零的白色焰火。
全程她都魂不守舍,目光始終沿著臺下的茫茫人海,搜尋著一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