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期末考,她數學不及格,徹底激怒了謝錦玉女士,暑假也將她關在家,請來宿星卯坐鎮監督她學習,哪也不準去,直到測試題高于一百分為止。
寫滿頁的公式讓她頭暈眼花,她將草稿紙搓成一縷一縷,又不盡興,干脆撕得呲啦呲啦響,竭力制造噪音。
一旁靜坐的人,面目雋秀英挺,溫潤如玉,連眉毛也沒抬,安靜地翻了一頁書。
謝清硯愈發不悅,將視線一轉,落在宿星卯臉上,這張怎么看都討厭的臉,她氣憤地將筆一扔。
都是這個罪魁禍首!要沒他當鄰居,天天和她做對比。她日子不知道得多么瀟灑滋潤,多姿多彩。
煩躁透頂,厭惡透頂。
鋼筆被她重重摔下,又被高高彈起,墨點子下雨似的濺下來,嘩啦啦,在他古井無波的臉上炸開一團團黑花,噗嗤一聲,謝清硯捂肚哈哈大笑。
宿星卯端坐如入定,一動不動,他掀起單薄的眼皮,漆黑的眼望著她,一潭死水,目無波瀾。
謝清硯最是討厭他這幅處變不驚的樣子,再大的風在他眼里也掀不起半點浪,不知道騙過多少大人,夸他不卑不亢,爾雅溫文好脾氣——不像老謝家那女娃兒,人長得乖乖兒,哪曉得性格歪得很,火炮仗,一點就炸,誰敢惹她?
“啊,rry,手滑啰,你等等,我給你擦擦。”
說罷,她笑嘻嘻拿著他寫滿一頁,墨跡未干的草稿紙,揉成一團,佯裝好人,要給他擦干凈。
謝清硯使勁將墨點子暈開,白皙皮膚被草稿紙粗糙的木質纖維磨至緋紅,黑點變作一團水墨。清俊秀逸的面龐被指腹用力涂花,她才心滿意足拍手叫好,下巴輕輕昂起,神氣十足。
“你去和他們說,教不下去我,你自己走。”謝清硯指著他,頤指氣使:“就頂著這張臉。”
“謝清硯。”宿星卯低眉,喊她的名字,神清骨秀的面上表情毫無變化,不動聲色:“你真的要這么做嗎?”
“當然。”她理所當然點頭,盛氣凌人:“你現在就滾出我家。”
她蹦蹦跳跳,兔子似的躍出房間。
沒注意到遺落的手機,正停在某個不可告人的網站。
“謝清硯。”他在背后喊她。
她腳下生風,踩了筋斗云,步子跳得飛快,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謝清硯。”唇無聲地動了動,上下開合,默念她的名字。
這么多年,她對他一向如此。
他比空氣還不顯眼。
“謝清硯。”
依舊低沉的嗓音。
“謝清硯,我是誰?”
無人的教室,窗簾被風掀動,操場傳來響聲的口哨聲,與人群歡呼雀躍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