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江枕玉一直向他隱瞞的事嗎?
怪不得。
怪不得在瓊州,姜允之認出了江枕玉的身份,卻仍然放任江枕玉帶他南下。
太傅何等精明的人,自然知道太上皇能容得下的人,哪怕是前朝余孽,整個大梁也必須容得下。
怪不得江枕玉一個江南人卻不遠萬里回到北境但求一死,北境啊,太上皇一切的伊始。
怪不得謝蘊堂堂開國大將軍,手握一半權柄,對江枕玉的態(tài)度仍然這般恭敬。
怪不得江枕玉在沒有異姓王甚至不曾封賞爵位的整個大梁都沒有姓名,隨手拿出來的一張地契單子卻一眼看不到頭。
怪不得他能在江南召官員議事,讓本還舉棋不定的姑蘇府尹徹底摒棄少帝一黨。
因為他就是人盡皆知,受千萬人敬仰朝拜的那位開國皇帝。
可是,為什么不親口告訴他?
他想起自己不止一次,在江枕玉面前訴說自己對太上皇的敬重。
他恨不得向所有人歌頌,他視他一如自己的半身。
他恨不得將自己的xiong口剖開,讓他看看那血淋淋的顏色是不是他坦誠的真心。
難道這些還不足以證明,自己這個前朝余孽,對大梁并無反心,對江枕玉并無敵對之意嗎?
難道他不值得愛人給予信任?
還是這就是江枕玉自以為是的保護,讓他被蒙在鼓里,真的像個一無所知只配被藏在籠中的金絲雀。
以致于今日,江枕玉的身份,他不明原因的隱瞞,都成了另一個人攻訐他的手段。
成了一把十分輕易就能割開他喉管的好刀。
應青煬只覺得脖頸間泛起涼意,仿佛就算張嘴,也只能發(fā)出含血的嗚咽。
再多的狡辯在這一刻也沒有了說出口的余地。
應青煬從椅子上站起身,他脊背挺直,像是剛剛長成的松柏。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樣像極了另一個人,只知道他不能在此刻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