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玉也看了一眼謝蘊那比牛還壯的身板,有些不解。
得罪?
謝蘊莫非在他走的這段時間里尸位素餐,以致現在連個小少年都能得罪他了?
謝蘊從這一眼里看出了淺淡的懷疑,已經沒工夫考慮這少年姓甚名誰的問題了。
謝蘊磨了磨牙,他道:“無礙,也是我冒犯在先。你扔掉那竹簡我已讓人收好,之后再奉還。我姓謝,無名小輩,不足掛齒。”
謝大將軍的名諱大梁之內無人不知,謝蘊此刻哪敢說出口。
畢竟他家陛下都只是被通緝的要犯,他哪里來的勇氣做將軍。
應青煬沒有捕捉到謝將軍言語中的少許憋屈,只又問:“謝兄與江兄是好友?你既是官兵,卻又能來瓊州尋他,想必關系不錯吧?”
江枕玉適時開口:“少時救過他一命罷了。”
謝蘊一愣,少見地也在這句話的提醒下短暫地回憶起了一些往事。
故地重游,的確很容易讓人心生感慨。
他與江枕玉的關系,也曾時常搖擺在朋友與君臣之間,并且在江枕玉登基之后,已然固定在了后者,長久不再變過。
究其根本,兩人的相識并沒有傳言中那么復雜,那么值得稱頌。
沒有什么知人善用的戲碼,左不過是那時的江枕玉還有些善念,又恰巧遇上個快死了的無名小卒罷了。
謝蘊是歸正人,因為長相和身份在軍營里不受待見,時常因為多偷一口吃的被打得半死。
江枕玉是書生,身上又有江南人的溫潤儒雅,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兵卒面前也不太討喜。
那時裴氏九族皆滅,裴家三小姐又早已難產過世,就留下江枕玉這么一個獨苗苗,不少人覺得該把江枕玉交出去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但礙于他和徐將軍沾親帶故,愣是沒人敢動他,讓他一直留在邊疆軍的軍營里礙眼。
第一次見面時,謝蘊遭人暗算被打得只剩一口氣扔在草叢里自生自滅。
江枕玉原本在好不容易找到的僻靜地看兵書,被濃重的血腥味所擾,便找了個相熟的軍醫來救他。
年少的謝蘊活得像刺猬,被人救了也并不領情,還從軍醫那里偷了武器,把欺負他的人一一回敬回去。
江枕玉似乎也不需要他領情,連他的長相都沒記住。
江枕玉第一次在邊疆軍展露頭角,是次年北狄來犯時的一場攻防戰,江枕玉提出深入誘敵的計策,一眾將領卻覺得他紙上談兵,無人愿往。
那時剛升任百夫長的謝蘊憋著一口氣,主動提出領命,得勝凱旋,江枕玉才終于記住謝蘊的姓名。
后來同流合污讓邊疆軍大洗牌,奪得兵權順利起勢,都是后話了。
謝蘊剛想到這,又聽江枕玉道:“去歲家道中落,又被通緝,已說過不必再尋我,為何又來瓊州?”
謝蘊和自家陛下對視一眼,終于因著那一閃而過的回憶,艱難地理解到了其中的潛臺詞。
家道中落。的確,裴氏被誅九族,害得江枕玉不得不隱姓埋名,后來從瓊州起兵,打得是為裴氏平反的旗號,江枕玉這才把曾經的名字拿出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