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少帝之所以是少帝,就是因為他繼位不到兩年就崩逝了,青年早亡,就好像遭了天譴一樣。
“這寓意也太差了,青年早亡……等給我家幺兒起名可要避開這個字才好。”一個青年皺著眉頭說道。
“是啊是啊,簡直是在咒人早死。”
“不過肯定也不會有人給孩子用這種字取名吧?‘煬’,多晦氣……”
說話聲被寒風呼嘯著打散,落在半夢半醒的人耳朵里,就變成了零散的字符,拼拼湊湊,瞬間就變了意味。
“青……起名……煬……晦氣……”
——應青煬剛剛從周公那里散會,意識迷蒙還未睜眼,就聽見有人在罵他晦氣。
他還沒搞清楚狀況,但腦子里已經本能地冒出了一句:你禮貌嗎?
應青煬睜開眼時,只覺得被一通老拳打的渾身酸痛,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的福報讓他在那齜牙咧嘴了半天。
原本少年英氣、瀟灑俊朗的一張面孔,硬生生變得有些滑稽。
應青煬長這么大就沒被人當面戳過脊梁骨,他雄赳赳氣昂昂地準備在人群中尋找罪魁禍首,不訛上個十文八文簡直對不起他這個暴脾氣。
“閣下貴姓?我倒要看看你的名字有多好聽。”
一句陰陽怪氣還沒說出口,應青煬一抬眼就對上矮桌前夫子的視線,瞬間底氣泄了一半,一股心虛頓時油然而生。
他輕咳了一聲,視線游移。
面前這位姜允之姜老先生是這小村落里唯一一位有學問的夫子,亦是應青煬的啟蒙老師,更是與他生活多年的長輩。
當然,姜允之更喜歡稱自己為太傅。
姜太傅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落里開私學,收點束脩補貼家用,應青煬每次都被拎過來聽學。
這次來東鎮小村之前,為了多要一點銀錢,他對姜太傅諂媚了半天,吹得天花亂墜什么夫子真有才華,什么古往今來真圣賢之類的話都說出來了,又多次保證一定會認真聽學,這才多討了幾枚銅板。
原本鐵公雞似的姜太傅也抵擋不住他的糖衣炮彈,勉強答應了他的請求。
然而應青煬剛在這破學堂里坐下沒多久,聽著姜太傅嘴里冒出來冗長的“之乎者也”,沒堅持多久就呼呼大睡起來,冷冽的風雪也抵擋不住一個人想要入睡的心。
天地良心,應青煬是真的有下定決心好好聽學,但他這人屬實混不吝。
從他五歲開蒙,姜太傅開始教他讀圣賢書,一直到現在快要及冠,一天不落日日講學,仍是沒能成才。
讓他講些溜須拍馬的小人言語那是張口就來,一問什么詩經策論治國之策那是一竅不通。
圣賢書也未必教得出圣賢,應青煬用他十幾年的讀書生涯詮釋了這一真理。
不過,他的真理在太傅那里都是歪理。
單論聽學這事,大概是覺得自己理虧,應青煬就有些怵他,這會兒聽學聽到周公那里被太傅當場抓包,半點氣焰也無。
然而他這幅慫巴巴的樣子落到姜允之眼中,就是被方才那番“煬”字晦氣的說辭戳到了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