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都是前朝的事了?。?!
謝蘊神情復雜,不明白自家陛下就算想隱姓埋名,為什么選這么個陳芝麻爛谷子時期的身份。
他按照裴氏遺孤的身份往后推倒,忽然福至心靈,斟酌道:“年末時大理寺重新調查了江家的案子,現已平反,我特地來此尋你,找你回江南?!?/p>
應青煬眨眨眼,道:“這么巧?我們正準備去江南一帶游學?!?/p>
謝蘊心中一喜,“那我們便可一路同行回江南,游學有什么趣,金陵最出名的書院我也有相熟的人在,小公子若是想去那……”
謝蘊野獸一般的直覺告訴他,他家陛下已經沉浸在和這小孩的家家酒游戲里了,若是這小孩能回金陵,他家陛下自然是要跟著的,那朝堂上的事,自然可以徐徐圖之。
話一說出口他便忘了之前江枕玉的忠告。
直到江枕玉一個眼刀飛了過來,謝蘊霎時住嘴,脊背一寒。
應青煬沉吟一聲,一只手托著下巴半響都沒說話,桌上除了阿墨沉默的咀嚼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響。
安靜得讓謝蘊感受到幾分莫名的窒息。
半晌,應青煬才開口又問了一句:“江兄在江南還有親眷?”
謝蘊這次并未猶豫:“沒有,只是家中還有些薄產無人打理。”
嗯,整個大梁都算是他家陛下的產業,何況江南。
應青煬若有所思地點頭,他起身,將手邊的那兩碟醬肉一同推到謝蘊面前,“謝兄你慢用,江兄口味偏淡,不喜歡這些,而且他尚未病愈,大夫說了要戒葷腥。”
說罷他轉身準備上樓,一眼就瞥到邊上阿墨面前的飯盆早就清空,阿墨嘴邊還沾了兩粒糙米。
應青煬:“?”什么牲口飯量!
應青煬抬手一把將阿墨從桌位上抓起來,拉著他一起走,邊走邊在阿墨耳邊耳語了些什么,阿墨認真地點了點頭。
謝蘊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有點懵然,他覺得這少年話陰陽怪氣中又帶著點隱秘的炫耀,他抬眼看向自家陛下,“我剛才哪句話說錯了嗎?”
江枕玉睨他一眼,“吃你的。”
說罷便起身跟上。
江枕玉回到房間時,應青煬躺在床榻上,一只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拿著話本在看,臉上沒什么表情。
江枕玉瞥了那話本一眼,還是昨天的那頁。
他在床榻邊坐下,動作間少見的有幾分局促和僵硬,問:“生氣了?遇上他們只是意外,你若不喜歡,分開走就是了?!?/p>
應青煬沉默片刻,忽然嘆了口氣。
“沒有,我其實很歡喜的,這世界上還是有人在乎你,會為了你的安危千里跋涉,希望你好好活著,長命百歲。”
“在村里的時候,長輩們待我極好,但對你始終有些排斥,我總是想,你會不會覺得很難過,很有落差感?!?/p>
“人活著如果只留下那么一個念想,其實也挺沒趣的?!?/p>
應青煬以己度人,他不喜歡也不想面對孤獨,他也不希望江枕玉真的在這世界上了無牽掛,生命單薄得像張紙,隨隨便便就能四分五裂。
江枕玉并未厭煩他的長輩,沒道理他就要把這些人趕走,讓他們離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