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允之眉毛一抽,沒好氣道:“本還覺得這些天有點長進,看來是老夫看走眼了。”
陳雷和季成風腳下都挪了挪步子,把小殿下遮擋得嚴嚴實實,一臉賠笑道:“我們哥倆也不理解,太傅您老人家給說說唄。”
姜允之道:“大梁立國之初,帝位之下,僅剩的權(quán)柄就被那人分成了兩部分交給自己的兩位親信,單從傳言來看,謝蘊和沈聽瀾都不是善茬,兩者之間,手握兵權(quán)的謝蘊隱隱占了上風。”
“太上皇‘病重’,謝蘊若死,大梁軍群龍無首,沈聽瀾斷然不會,也不敢殺他。國都詔獄也困不住謝蘊。”
“謝蘊既然拼死反對少帝掌權(quán),也不想將兵權(quán)拱手讓出,便說明太上皇此番急癥,必是有貓膩。”
至于究竟是哪方勢力從中作梗,從如今的局勢中還看不分明,姜允之并沒有妄下斷言。
應青煬撓了撓頭,艱難理解。
沈朗臉上也略有些愁容,“少帝若能順利從太上皇手中接過所有權(quán)柄,自然是對大梁有益的事,可如今兵權(quán)被謝將軍牢牢握在手里,大梁軍作為整個大梁的氣數(shù)命脈,一日拿不到兵權(quán),少帝就一日不可能真正服眾。”
“消息能傳到瓊山附近,說明謝蘊與沈聽瀾決裂起碼已經(jīng)是月余之前的事情了。”
姜允之捋了捋胡須,語氣凝重,“謝蘊若一直不松口,只會有一個結(jié)局,帶著大梁兵權(quán)與沈聽瀾和少帝之間互相掣肘。”
消息一旦傳出,大梁境內(nèi)所有不安分的勢力頃刻間就會蠢蠢欲動。
到了那時,謝蘊與沈聽瀾兩人各自代表一方黨羽,必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一步臭棋!”姜允之忽地一掌拍在矮桌上,“咚”的一聲,應青煬躲在叔伯們身后,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一激靈。
手里偷偷從果盤里拿的花生米都掉在了地上。
輪椅上打瞌睡的沈老爺子也被驚醒,渾濁的老眼睜開,在屋內(nèi)看了兩眼又安穩(wěn)地閉上,估摸是此刻屋內(nèi)最自在的一位了。
應青煬聽得似懂非懂,把手里僅剩的花生米丟進嘴里,語氣含糊道:“那也得怪少帝和他那位太傅不懂事,唉,要是太傅您在那個位置,肯定不會這么糊涂吧?”
別管他聽沒聽懂,在太傅面前都得裝懂,這是應青煬這么多年來學會的生存守則,順便再拍一拍太傅的馬屁,這樣就算再不像樣,太傅也不好意思收拾他。
應青煬打完一套連招,便伸出罪惡的手,把一邊桌上的果盤扒拉到了自己懷里。
邊上的季成風也聽了個大概,他道:“也就是說……若是謝蘊不肯交出兵權(quán),太上皇也不出來主持大局,大梁很快就會亂起來。”
十年的光景,并不足以完全按下當初那些殘黨,一旦確認大梁朝堂出現(xiàn)內(nèi)亂,原本就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才會亮出獠牙。
陳雷撓了撓頭,頗為不解,話語間還有些唏噓,“你說這姓裴的到底怎么想的,自己都還沒死,偏偏要立個少帝在那礙眼,平白給自己添堵。現(xiàn)在自己快死了,又鬧成這幅局面。”
姜允之聞言瞇了瞇眼,頓時瞥見了捧著果盤的某個混不吝,視線銳利地戳了過去。
應青煬頓時后背一涼,猛然坐直身體,體會到了一種即將被點名提問的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