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的攤位種類就很多了,蒲扇、雜貨、飾品、儺面、吃食、茶肆酒肆等等……但這些東西,能大規模銷售的也很少,想靠這些發家其實很難。”
“所以我想了三個方向。”
應青煬說著,指了指桌上的前三個東西。
江枕玉低頭看去,那里放著一把木簪,一個同心結,一小盒胭脂。
“瓊山山脈深處有種植物,枝葉可以染色,如果調成胭脂,估計有戲。木簪和同心結都很容易做,所以我的打算是,順利積攢一些資金,然后再嘗試做胭脂。”
應青煬說完指尖又換了個方向,那里放著一小壺燕州特產的桃花酒,“離開家之前,沈叔給了我一個釀酒的古方,他說是以前從古籍上看到的,試過之后覺得不錯,就把配方寫給我了,我覺得可以試試。”
應青煬最后又指了指最后那個,是一小兜皂角,“我師父以前給我看過一塊從北境之外帶回來的皂角,比尋常皂角更好用,他教過我,我學了個七七八八吧。”
江枕玉一挑眉,覺得這個話題有些新鮮,但商賈之事哪有嘴上說的那么簡單。
其實比起應青煬現在說的計劃,江枕玉更想知道,這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又是什么原因,才決定要做點生意。
但應青煬顯然已經思索許久,他甚至從包裹里拿出了三張絹紙,上面是熟悉的筆跡,記錄了“肥皂”、“醇酒”和“口脂”的配方。
應青煬把配方推到江枕玉面前。
他托著下巴,好整以暇,“我的記性還挺好的。而我們江公子呢,肯定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不妨幫我看看,是不是都是空談?”
這話里的調侃之意滿溢出來,顯然一路以來在銀錢上的富足,沒辦法讓應青煬心安理得地裝瞎子。
江枕玉看他油嘴滑舌的樣子就覺得手癢,很想對著應青煬的腦門來上一下,非得讓他把這幅勾人的樣子收回去才算完。
但此時,為著少年眼中的那點希冀,江枕玉按耐住了動作。
而江枕玉原本隨意的一瞥,在看到紙上的字跡之后變得鄭重了些。
江枕玉怎么說也是一點點把邊疆軍拉扯大的主帥,許多這種細枝末節的事他也都有關注過,在他看來,應青煬手里的配方十分嚴謹,連材料的分量都寫得很精準。
如果制作順利,應青煬的商業藍圖,起碼有七成的可行性。
而就這七成,已經是許多人終生觸及不到的門檻。
江枕玉蹙眉,他把絹紙疊好,遞給應青煬,“東西收好,最好不要再拿給其他人看。”
“也不該給我,防人之心不可無。”
江枕玉終于還是沒忍住,敲了應青煬的腦殼。
應青煬頓時捂住腦門,“那都防的是外人,能一樣嗎?防人還不簡單?”
他一邊揉著被打的地方,一邊從包裹里摸出一個火折子,引燃之后,動作利落地把三張絹紙燒成灰燼。
火舌之上,絹紙被緩緩舔舐殆盡,應青煬始終帶著一抹淺笑,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
江枕玉在細碎的燃燒聲中,看見了應青煬毫無保留的信賴,以及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
江枕玉時常會在這人身上察覺到濃重的違和感。
應青煬看事物的視角,對事態的判斷,會做出的選擇,豁達而淡然的心態,以及永遠能和江枕玉同頻的思想,都是吸引江枕玉的魅力之一。
但與之相不匹配的,是他外在表現出來的圓滑,世俗,以及面對許多事時所選擇的規避和退讓。
很難想象這兩者會同時出現在一個尚未及冠的少年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