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商人走南闖北,腿腳也不是蓋的,立馬跟上,“等下等下,小郎君畢竟是我的大客戶,這樣,給你省個一半,爽快吧?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小郎君真的不好好考慮一下嗎?”
兩人在集鎮街上一前一后地追逐。
也不知道是年根底下有多缺錢,又有多不想放過應青煬這個冤大頭,程商人和個狗皮膏藥似的,追著應青煬跑了一路。
“你……真的,應該考慮一下……這要是年后有人需要……我可不會幫你留著……”
“那你就……賣給別人……”
兩人氣喘吁吁地停在路邊,臉上是十分相似的生無可戀。
程商人還想繼續推銷,應青煬已然想到的絕佳的應對方法。
他一臉深沉地說:“程先生。今時不同往日,我是真沒有閑錢再買這些東西了。”
程商人累得齜牙咧嘴,“怎么說?”
“家里那位不讓啊!”應青煬露出慚愧的表情,語氣里還帶著少許恐懼。
仿佛家里有什么洪水猛獸,只要他亂花錢就會懲罰一樣。
“這……這……”程商人一時語塞,大概也是實在沒想到,一個冬天沒見,自己的大主顧就英年早婚了。
應青煬拍了拍那行商的肩膀,道:“你不懂,從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饒是他舌燦蓮花地再說什么,應青煬都堅定地拒絕了。
程商人看著應青煬欲哭無淚,那沉痛的表情和死了親娘沒什么區別。
應青煬留下沉痛一擊:“現在嘛,要養家糊口的男人當然要著點。”
程商人:“……”你也可以直說自己怕老婆。
出門在外面子是自己給的,遠在荒村的江枕玉并不知道應青煬為了躲過推銷,胡說八道了些什么。
應青煬這個主人不在家,夫子來訪,江枕玉只能代為招待。
他動作不算熟練地控制著輪椅,將這位夫子迎進了門,并且在矮桌上給夫子倒了茶。
江枕玉看不見,但倒茶的動作已經輕車熟路,茶碗半滿,一點水漬都沒有濺出去。
夫子從善如流地在矮桌對面的座位坐下,并不嫌棄地拿起茶碗飲了一口。
兩人對坐無言了片刻,誰都沒有說話。
江枕玉自覺和這位夫子沒什么交集,也沒有主動挑起話題的意思。
他還體面地坐在這里,只是因為這人對應青煬有授業之恩。
而且只是方才在門口那一個照面,江枕玉就能看得出來,這人是沖他來的,否則不必特地選了一個應青煬不在的時間。
江枕玉其實早有察覺,這個村子里的人有些排外,而且對應青煬這個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格外照顧。
村里的人他見過一部分,對他都不算熱絡。
而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今日是他第一次和應青煬的這位夫子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