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之后,劉裕的腳,踩在一個西燕軍士的xiong口,他的左臂已經(jīng)斷了,持刀的胳膊,落在三步之外的地上,而他的左膝,給流星飛錘砸得幾乎如粉末一般,白色的碎骨渣和打碎的脛甲混在一起,扎在他大小腿之間的模糊的血肉之中,而一根斷了一半的腿筋,已經(jīng)成了連結(jié)這兩部分的最后紐帶,這人在殺豬般地號叫著:“殺了我吧,殺了我吧,給我個痛快!”
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周圍十九具尸體,散得到處都是,幾乎每具都是殘缺不全,剛才被劉裕以瘋狂殺戮的狀態(tài),百煉宿鐵加上流星飛錘,這些西燕軍士連逃命的機(jī)會也沒有,而現(xiàn)在被劉裕踩著的,乃是唯一一個還能跟劉裕過上十招,才被錘斷腿后一刀切臂的家伙,這份武藝,在北府軍中也能入選了。也正是因此,現(xiàn)在他還能在喘氣,因?yàn)椋瑒⒃S性捯獑査?/p>
秘谷之中遇仙童
劉裕的眼中,沒有任何憐憫,在長安呆久了,雖然不是秦軍士兵,但是看到跟自己穿同樣衣甲的人,每天出去,卻未必能回得來,那種心靈上的悲傷,以及對于西燕軍的憤怒,是不言而喻的,更不用說長安城中的這么多百姓,也多有被燕軍屠殺,搶劫的,那斑斑血淚,更是讓劉裕心中忍了幾個月的怒氣,若不是礙于不能加入秦軍與西燕軍作戰(zhàn)的這個底線,只怕他早就會出城一戰(zhàn),報(bào)仇雪恨的,今天之所以殺得這么爽,也是因?yàn)橛辛艘粋€可以光明正大地殺敵的機(jī)會。
劉裕的目光落到了這個在地上慘叫的人的身上,他的面當(dāng)已經(jīng)在剛才的打斗中滑落了,一張二十六七歲的臉,露了出來,三角眼,高鼻梁,皮膚很白,黃須黃眉,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鮮卑人,劉裕勾了勾嘴角,平靜地說道:“你還算是條漢子,起碼敢跟我正面廝殺,不象你的同伴,一個個只顧逃命,不過,你不是我的對手,如果你肯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給你個痛快!”
這個鮮卑漢子痛得眼中盡是淚水,卻強(qiáng)忍著不落下來,他大力地吸著氣,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我認(rèn)識你,你,你就是劉裕,那個,那個北府軍的漢人。我,我早就想會會你了,今天,今天能死在你手上,我,我塔里木提,沒有,沒有遺憾!”
劉裕的眉頭一皺:“你沒有姓氏嗎?只有這個胡人的名字?還是說,你是慕容家的部曲?”
塔里木提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錯,我,我是中山王的部曲,他,他提起過你,說你能為我們除掉苻堅(jiān),可是,可是你卻背叛了我們!”他一口氣說了這些話,似乎沒那么痛了,但是一停下來,額頭盡冒冷汗。
劉裕看他的樣子,臉上泛起了紅光,似是有回光返照的跡象,他心下感嘆,這個鮮卑勇士,起碼堂堂正正地戰(zhàn)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趁著他還能說話,盡可能地多問些內(nèi)容的好,想到這里,他沉聲道:“我來長安另有目的,可沒答應(yīng)幫你們刺殺苻堅(jiān),你們別想多了。你們西燕軍,為非作歹,殘害百姓,禍亂關(guān)中,我堂堂大晉勇士,豈能與你們?yōu)槲椋浚 ?/p>
塔里木提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大口喘氣道:“原來,原來你不是我們的人,可惜,太可惜了。可是,可是你既然與我們?yōu)閿常瑸楹危瑸楹尾粠颓剀娮鲬?zhàn)?”
劉裕淡然道:“我是晉國將士,自然不能為敵國效力,你們西燕也好,他們苻秦也罷,都是大晉的叛臣賊子,我豈能加入?好了,閑話不多說,你這回來這里,是為了代你主子慕容沖監(jiān)視慕容永嗎?”
塔里木提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錯,中山王說過,慕容永的心思,誰也看不穿,不能讓他一個人過來,可惜,可惜我不能向中山王報(bào)告這里發(fā)生的事了。”
劉裕微微一笑:“最后一個問題,你們?yōu)槭裁磿粼诤竺妫窟€有姚興他們羌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塔里木提咬牙道:“我們,我們出洞時(shí),遇到了埋伏,是,是姚興留下的人,我們?nèi)硕啵瑲⒘耸畮讉€羌兵,然后,然后慕容永帶著主力進(jìn)去了,留下,留下我們打掃戰(zhàn)場,鐵克拉隊(duì)長,隊(duì)長說,我們,我們不能象羌人那樣傻傻守著,要,要埋伏,沒想到,沒想到這個伏擊,給你,給你破解了!”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甘之色,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劉裕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他們進(jìn)去后戰(zhàn)況如何,你也不知道了是嗎?”
塔里木提的眼中光芒漸漸地散去,臉色也從剛才的紅潤變得漸漸地蒼白,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不,不知道,你,你可以自己去看,劉裕,你,你可以殺了,殺了我們,但是,但是我們鮮卑的天神,天神會保佑我們的,不會,不會讓你,讓你…………”
他說到最后,突然頭一歪,就此氣絕。
劉裕嘆了口氣,把腳從他的xiong口挪開,以手按xiong,向著塔里木提的尸體行了個軍禮:“塔里木提,你是個勇士,值得這個禮,現(xiàn)在我要去辦事,等我辦完了正事,會回來埋葬你的。”
劉裕說著,收刀入鞘,插于后背之上,左手提弓,右手持箭,向前而行,這是一處山谷,一條溪水,穿谷而時(shí)空,林中野兔和白狐,躥躍于草叢之間,完全不畏生人,而鳥兒則停在樹枝高處,歡快地鳴叫著,若隱若現(xiàn)的白色霧氣,在山谷中彌漫著,劉裕突然覺得這一切很熟悉,似是在哪里見過,可倉促之間,又一下子想不起來了,一邊走,一邊思索,冷風(fēng)徐徐,讓他剛才戰(zhàn)斗而狂熱的大腦,變得重新冷靜下來。
突然,前方一陣腳步聲響起,輕輕的,劉裕心中一動,搭箭上弦,指向了前方,白霧茫茫,看不清來人,他沉聲道:“什么人,報(bào)上名來,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兩個十三四歲,梳著八角小髻,身著青色道童袍的小廝走出了白霧,左邊一個,膚色稍黑,對著劉裕一個稽首禮:“敢問來者,可是江左劉裕劉寄奴?”
劉裕放下了弓,卻仍然是箭在弦上,隨時(shí)可以發(fā)射,盡管來者是道僮,但也不排除是慕容永或者是姚興的人假扮,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沉聲道:“我是劉裕,你們可是王嘉王道長的弟子?”
右邊那個皮膚有點(diǎn)泛黃的道僮微微一笑:“我叫蒼松,這位是我的師兄白云,我們奉了師尊之命,特來此迎候劉將軍。”
劉裕搖了搖頭:“我不是將軍,不用這樣叫我,不過,令師怎么會知道我來?前面還有兩波賊人前來,他們有沒有傷害令師?”
白云與蒼松相視一眼,笑著搖了搖頭:“自然沒有,姚世子和慕容將軍也是為了請師父出山而來,要守禮的。師父昨天就算出,今天會有三波來客前來,他說,如果要請他出山,那需要你們?nèi)焦礁偁幉攀恰H绻l想憑借強(qiáng)力,那師尊是不會屈服的。”
三方對峙半仙前
劉裕勾了勾嘴角,轉(zhuǎn)頭一指來處的方向:“既然是公平競爭,為何他們還要在入口處留人伏擊呢,難道這也是你的師尊所允許的嗎?”
蒼松淡然道:“那種程度的伏擊,只能算是入門條件了。我家?guī)熥鹉耸鞘劳飧呷耍裣砂愕娜宋铮瑢こH说龋哪茌p易得見?想請他出山,那先得從來使的身手上考查一下,才能知道其主人是否有資格請我家?guī)熥稹K裕κ雷恿粝碌姆鼡簦荒饺輰④娖屏耍饺輰④娏粝碌姆鼡簦粍④娔憬o破了,至于姚世子,他破了師尊在外面留的機(jī)關(guān),所以,你們?nèi)叶加匈Y格見我?guī)熥穑@很合理吧。”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的確很合理。好了,帶我去見你師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