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47節(jié)（第2頁）

王猛嘆了口氣：“你們記住，你們都是漢人，秦國是我們的祖國，但畢竟是異族人建立的國家，天王仁厚，心慕漢家文明，境內各族平等，這樣的國家，值得我們效力，但是南方的晉國，才是漢人的衣冠正溯，如果秦國不保，你們不要留在北方侍奉虎狼之君，要去南方，認祖歸宗！”

王永的眉頭一皺，抬起了頭：“爹爹，有一事孩兒一直不明。當年晉國大將桓溫率軍打入關中，兵臨長安，而您也去見了桓溫，他對您非常地器重，為何您當時不跟著他回晉國呢？”

王猛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道：“因為晉國的情況很復雜，當時并不是我回晉國的好時機，孩子們，你們聽好了，我們王家世代居于關中，我們的基業(yè)，祖墳都在這里，但這并不是我們死守故土，不追求漢人正溯的理由?！?/p>

“當年我去見桓溫，就是想著看看這個名震天下的大英雄，是否是可以找付終身之主。若他真是英雄主，當提勁旅，攻克長安，收復兩京，橫掃天下?！?/p>

“可是他明明離攻克長安只差一步，卻是退縮不前，當年晉軍入關中，關中豪杰蜂起響應，長安唾手可得，但他卻怕?lián)p耗自己的實力，白白觀望了半年之久，我終于明白，桓溫要的，不是真正地收復失地，建立功業(yè)，而只是為他的謀朝篡位，積累功勛而已?！?/p>

王永奇道：“積累功勛？攻下長安不是更能有功勛嗎？”

王猛長嘆一聲：“晉國是南渡政權，朝廷由這些北方世家，如太原王氏，瑯玡王氏，陳郡謝氏等把持，而地方的兵權，尤其是荊州的兵權，則是由桓家這樣的軍閥所控制，桓溫想要進入朝中，掌握朝政，就得作出一副北伐的姿態(tài)，但不能真的收復兩京，如此一來，會有新的北方世家進入朝廷，未必會支持他奪位，如果他強攻長安，自己的兵力損失過大，那連荊州可能都無法保全，所以他眼見功勞撈得差不多，見好就收，準備回去篡位了?！?/p>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桓溫后來在枋頭大敗于慕容垂，聲名盡喪，在江東又給王家，謝家這樣的世家抵制，終其一身，不得篡位，幸虧我當年沒有跟他回去，不然的話，哪有我后來的功業(yè)呢？”

“你們要記住，晉國內斗激烈，世家和地方軍閥之間的矛盾很難調和，如有外力壓迫，他們會團結一致對敵，但一旦太平，則會爭得你死我活，如果不是北方大亂，你們也不要隨便入晉，一旦卷入，想再回關中故居，可就難了！”

所有的子孫們齊聲道：“孩兒謹記！”

王猛的看向了懷中的王鎮(zhèn)惡，突然微微一笑：“鎮(zhèn)惡啊，王家的未來，就靠你啦！”他這話剛說完，頭卻向著邊上一歪，嘴角邊掛著一絲神秘的笑容，氣息卻絕。

一陣哭天搶地的哀號聲頓時響起：“爹（爺爺）??！”

姚萇獻策平天下

三個月后，長安，太極殿。

苻堅的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的表情，王猛的離世，仿佛抽走了他的靈魂，短短的三個月功夫，他的頭發(fā)從以前的黑色，變成了花白，四十出頭的這位大秦天王，這會兒看起來，倒象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也難怪，自從亦師亦兄的王猛離世后，這幾個月他茶飯不思，幾乎整個人都要垮掉了。

苻融站了出來，朗聲道：“天王，王錄公已經(jīng)走了，但大秦還在，大秦的萬千子民還在，請您振作起來，繼續(xù)帶領我們共創(chuàng)大業(yè)！”

苻堅的嘴唇微微地抖了抖，緩緩地看向了苻融：“陽平公啊，有什么事情，你們來辦就行了，孤現(xiàn)在的情緒很亂，并不想管這些事，給孤一點時間，讓孤平靜一下?！?/p>

苻融搖了搖頭：“此事非天王處理不可！我等都無權辦理！”

苻堅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道：“還是王丞相之子王皮謀反之事嗎？他因為沒有襲到父親的爵位，而王丞相臨終前也沒有給子侄們去求一官半爵，所以一怒之下才會陰謀叛亂，陽平公，你覺得應該怎么辦？”

苻融勾了勾嘴角，說道：“國有國法，王丞相雖然于國有大功，但是子孫謀反乃是大逆，若不依法嚴懲，那王丞相親手建立起來的法制的威嚴，蕩然無存。臣以為，以王丞相于國之大功，可以不株連其他王氏子侄，但王皮和其他同黨，應該誅滅！”

慕容垂緊跟著站了出來，說道：“臣附議！”

除他之外，十余名朝臣也都紛紛出來附議。

苻堅的眼中光芒閃閃，沉吟良久，才緩緩地說道：“罷了，王皮謀反，只是未遂，還沒有形成實質性的危害，上回苻洛謀反，按國法本應處死，王丞相卻進言，說苻洛是攻滅代國的功臣，孤卻疏忽了對他的封賞，以至于心生怨意，被小人挑唆之后，就一怒起兵謀反?！?/p>

“王皮謀反，說白了是因為沒有得到官職與爵位，心中不平的原因。王丞相于國有不可磨滅之大功，孤卻沒能讓他的子孫享受榮華富貴，孤的子孫，一個個無尺寸之功就可位居王候，也難怪王皮心中不滿。這次就饒他一命吧?！?/p>

苻融點了點頭，說道：“天王仁厚，萬民景仰。臣代王丞相全家謝您的大恩大德！”

苻堅坐直了身子，這會兒他的臉上又恢復了一個帝王的威嚴與剛毅，他看著苻融，緩緩地說道：“把王皮流放到塞外朔方郡，其他王氏子侄不問，此外，任命這回沒有附逆作亂的王丞相長子王永為禮部尚書，承襲王丞相的爵位不變?！?/p>

苻堅說完這些之后，舒了口氣，看向了慕容垂：“慕容將軍，南邊可有何動向？上回進軍之事半途而廢，晉國有什么反應嗎？”

慕容垂搖了搖頭：“上回因為大秦的大軍出動，晉國荊州刺史桓沖非常緊張，也征發(fā)了十萬大軍準備對抗。后來我軍因為內部的事情沒有前進，而晉軍則趁機攻掠了漢水，沔水一帶，擄掠了幾萬戶百姓而去。我軍邊境的部隊因為未得天王軍令，只能堅守不戰(zhàn)，未能出擊。”

苻堅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惡賊，強盜!桓沖欺人太甚！”

苻融正色道：“天王，請不要忘了王丞相的臨終遺言，對晉國，還是要保持以和為貴，不可妄動刀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