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嘆了口氣:“老黑手黨在時,也幾次想要拉我入黑手,在我看來,他們并不需要一定把我們這些北府舊將給除掉,讓我們成為新的世家,對他們來說更合適。其實,這次我入建康后,夫人也來找過我,暗示過類似的意思,我以為,就算那個老的黑手黨真的還存在,也應該是夫人的這種行事方式,跟我是求合作,而不是用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來挑起紛爭,來害我。”
劉敬宣不信地說道:“你難道忘了以前黑手黨是怎么害你的嗎?就算那幾個老鬼死球了,難道新上來的就會一下子轉了性?夫人雖然是好人,但她畢竟代表謝家,代表了整個世家的利益,不一定就和咱們一條心。以前我也是全信謝家,可現在,我落到如此境地,這世上除了你寄奴以外,我真的不會再相信別人了。”
劉裕正色道:“我不是相信謝家,而是相信,象謝家這樣的大世家,已經經不起再象前幾年那樣折騰了,郗超和王凝之的野心弄出了天師道之亂,把爛了吳地,讓整個大晉的世家都斷了衣食來源,現在只能靠在京城的產業來維持生計,這個時候,他們連京城產業都可以讓步,連子侄從軍都可以接受,又怎么有余力再來害我,再次禍亂天下呢?這個時候希望天下大亂的,絕不可能是謝家這樣的大世家,而是象郗超這樣的人。”
劉敬宣喃喃地說道:“郗超這樣的人?天下還會有這樣的野心家嗎?”
劉裕嘆道:“害得你我落到今天這境地的,不就是這樣的野心家所為嗎?剛才的那些殺手,他們用的都是荊楚一帶的劍法,與我們吳地的武功迥異,甚至跟以劍術見長的天師道弟子,也是截然不同,依我看,這些是荊楚劍士,跟黑手黨這樣的吳地集團不是一路人。”
劉敬宣的眉頭一皺:“會是桓玄的人嗎?害死我爹,搞亂北府,現在在敗逃建康的時候再引南燕大軍南下,以減輕被追擊的壓力,這很符合桓玄現在的處境啊。”
劉裕搖了搖頭:“桓玄不象有這樣的本事,他要真的有這樣的算計和能力,也不會給我起兵推翻了。甚至,今天的這些殺手,如果在我京口起兵時突襲京口鎮,比如去我家,只怕阿蘭一人也難以抵擋,一旦我們這些建義首領的家人給控制,那形勢就會逆轉,在當時拼命的時候他都不用這些人,現在才放出來,你相信這些人會是桓玄的手下?”
劉敬宣抓了抓腦袋:“想來想去,也不知道是何方的陰謀家,奶奶的,只有以后打下荊州后再仔細搜查了。不過,現在談論他們只怕沒啥用了吧,那個來找我的什么黑袍,說是我爹的舊戰友,手上有我爹的令牌,這總不會假,荊州那里會有什么人以前跟我爹有交情?”
劉裕嘆了口氣:“令牌可以偽造,再說當年桓溫也多次北伐,并不排除跟你爹有過一起合作的機會,這些事你爹未必會跟你說,不過,我同意你的觀點,這個黑袍應該是那個邪惡組織的首腦人物,而今天出現的這個什么明月,應該只是個單純的殺手而已,現在他們的目的應該已經達到,就是挑起南燕和大晉的戰爭,想引胡虜南下,至少是橫掃江北六郡。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如何解決當前的dama煩。”
劉敬宣咬了咬牙:“寄奴,你給我說實話吧,現在你手上有多少兵馬,這次帶了多少部隊北上?”
劉裕微微一笑:“除了我的鎮軍將軍衛隊,沒別人了,只有指望彭城的羊穆之和原來劉該的部隊,一個月內,只有這些人手,哦,對了,還有你的手下,此外,郁州那里我讓猛龍過去了,十天之內,應該也能帶來兩千兵馬,五十萬石軍糧。”
劉敬宣無奈地搖了搖頭:“北青州和彭城的兵馬加起來不過一萬五千,就算臨時征發丁壯,也不會超過兩萬,因為這些年這里戰事不斷,成年男丁幾乎全部從軍了,我的部下不超過三千人,加上猛龍的,你最多手上三萬人馬,還大半是戰斗力遠不如北府軍的普通部隊,慕容德這回可是準備了一萬四千輛戰車,騎兵八萬,步兵二十七萬的大軍,幾乎整個南燕都作了全面的動員,光是大峴山一帶的部隊就有超過二十萬,寄奴啊,我建議你還是暫時放棄淮北,退到廣陵一帶,讓希樂和元忌他們回來,當年淝水之戰,我們好歹也是組建了八萬大軍才可以對抗苻堅的幾十萬胡虜,這次的慕容德,比苻堅的軍事才能高出很多,不可大意啊。”
劉裕笑了起來,拍著劉敬宣的肩膀:“要是放棄,我何必來一趟呢?今天一退,以后只怕淮北再非漢土。”
燕帝親臨大峴口
劉敬宣臉上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劉裕:“寄奴,別開玩笑,如果是三萬北府軍,那主動出擊,守住大峴山口,可以一戰,可現在你的這三萬人馬不是北府軍兄弟,也就我的三千老兵和劉該的北青州部隊算是精銳,象羊穆之手下只能維持下治安,捕些毛賊,碰上南燕的甲騎俱裝,那只有送人頭的份,我知道你一向極有自信,但是兵者,國之大事,來不得半點馬虎,一旦作戰不利,給敵軍騎兵追擊,只怕連逃都不容易了。”
劉裕點了點頭:“那個黑袍的意愿,就是想挑起大晉和南燕的大戰,這一步他已經做到了,南燕大軍集結,即將南下,而按常理來分析,我如果放棄江北六郡,那聲望會降到谷底,從此再不會得軍心民心,可如果我不放棄,那就得從京城調兵北上,甚至調回希樂他們,如此一來,桓玄就會趁機反撲,我們的大業,就有功虧一簣的危險。所以,我們不能按著黑袍的意思行事,一定要出其不意!”
劉敬宣咬了咬牙:“可是打仗,畢竟是要講實力的,慕容德年過七十,一輩子都在打仗,我在南燕時,與之論過幾次兵,他的指揮之道,已經是爐火純青,比起其兄慕容垂,也是在伯仲之間,這回他不顧老朽之軀,御駕親征,就是想學慕容垂那樣,一次性地打垮,征服大晉,至少,也要把江北六郡收入囊中,不給子孫留下麻煩。你總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跟慕容垂一樣,半路身亡吧。”
劉裕微微一笑:“好了,現在知道了敵人是誰,在何處,明白了敵我的力量對比,剩下的,就是按我的意愿行事了,阿壽,跟我一起回彭城,我要馬上升帳,軍議!”
魯南,大峴山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