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微微一笑:“放心,桓玄在這個時候絕不會殺我,萬一真的我遭遇不測,那北府軍必然會給逼反,到時候無忌你就聯合希樂他們起兵,定可成功!”
何無忌嘆了口氣:“你啊,這輩子都是在玩命,當心哪天玩大了真的沒命。我們北府軍的老鐵兄弟,人人如龍,但就缺你這根主心骨!”
劉裕笑著看向了孔靖:“老孔,時間差不多了,該回去啦,對了,更換的衣服在哪里?”
建康城,丞相府,后花園。
桓玄面帶微笑,坐在一處涼亭小筑之中,看著對面穿著綢緞便裝,一臉恭敬的諸葛長民,說道:“諸葛將軍,久聞你文武雙全,不僅作戰勇猛,在北府軍中屢立戰功,還寫得一手好字,可稱為當世書法名家。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諸葛長民連忙點頭道:“一點微末小技,何足掛齒,以后還希望能在桓相公手下,有口飯吃。”
桓玄笑著擺了擺手:“咱們都是國家的官員,將領,為國效力,哪來什么在我手下吃飯的話?諸葛將軍,說話可要注意啊。”
諸葛長民忙不迭地說道:“是是是,下官一時失言,是國家給了我這口飯吃,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只是以后希望桓相公多多提攜,下官愿效犬馬之勞。”
桓玄勾了勾嘴角:“諸葛將軍,聽說,你多年立下了不少功勞,在京口置了不少產業,足有良田一千三百畝,還有三處依山傍水的風雅小筑,可算得上是本地的大戶人家了,是嗎?”
諸葛長民的頭上開始冒汗,他突然想到,最近在建康城中的官場里有傳言,桓玄看中了哪家的家業,就會跟人以各種方式dubo,有下棋的,有射箭的,還有作詩的,如果有誰不長眼敢贏了桓玄,那他很快就會找個借口把這家伙弄得家破人亡,那些勢力不大的中小世家子弟,已經有二十多家這樣倒了霉了,沒想到今天桓玄召見自己,居然不是要提拔自己,而是看中了自己在京口的家業!
諸葛長民定了定神,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桓相公,下官以前僥幸有那么一點點小小的功勞,您是當世名將,應該知道,這刀頭舔血,拿命來搏的錢也不容易,下官家里人口多,兄弟就有好幾個,加上手下的兄弟戰死的,家人無以為生,也都要幫忙照看一二,所以在下官的名下多購了幾畝地,有兩處小院,在京口也就是個中產之家,算不得什么大戶人家,跟那些世家高門,更是…………”
桓玄微微一笑:“諸葛將軍,咱們都是當兵的,打仗的,你碰到的事情,我也一樣,這些年來我們荊州將士為國討逆,外御胡虜,內平反賊,也是傷亡累累啊,就象我的二十幾個親兵護衛,也戰死沙場了,你應該知道,我一向為官清廉,不貪不占,而戰勝的賞賜,也多是分給部下,實在是沒什么閑錢,現在我進了京城,那些部曲的遺孤,家人昨日也尋來了建康,求我給口飯吃。你看看,我這丞相府就這點大,又要作為軍府處理公務,可沒地方安置他們啊。京口這么大,我想幾畝田地,兩處宅院,應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諸葛長民幾乎都快要哭出來了,他的心里在飛快地打著算盤,看來桓玄是不準備對自己放過了,那是不是還能多少給自己留點呢?畢竟他還沒傻到真要跟桓玄賭產業的地步,就算贏了,那莊園或許可以保住,可自己的這條命,肯定就要交代了。
桓玄看著諸葛長民這模樣,笑了起來:“諸葛將軍,你放心,我一向處事公平,這賭局,自然是有彩頭的,歷陽城我有一處宅院,百畝良田,只是一直沒有時間去打理,這樣吧,我就以這處田地跟你為賭注,聽聞諸葛將軍箭術高超,我正好也…………”
諸葛長民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桓玄拱手高聲道:“下官不用賭了,桓相公箭術通神,世上人人皆知,下官不敢自取其辱,桓公的家業,下官萬萬不敢要,桓公看上的那些田地,宅院,下官這就回家取地契,雙手奉上!”
桓玄微微一笑,站起身,撫著諸葛長民的背:“諸葛將軍,你果然是識時務的俊杰,不過,那處歷陽的宅院,你一定要收下,因為,朝廷已經廷議決定,任命你為豫州那里重新組建的西府軍
兔爺求職反受辱
吳甫之點了點頭,把長槊丟給了身邊的兩個親衛,轉身就走了出去,很快,就領著一個布衣大漢走了進來,此人身長八盡,氣宇昂揚,就是那張嘴,看起來說不出地別扭,香腸嘴都難以形容他嘴唇的厚度,可以說直接就是兩塊哈爾賓紅腸了,可不正是有兔兒爺之稱的北府軍宿將魏詠之?
桓玄輕輕地搖著小扇,看著魏詠之走到自己的面前,向自己行禮問好,他突然笑了起來:“我說來人怎么如此面熟,這位可不是曾經在殷仲堪手下做過事,還讓他治好了兔唇的魏那個什么?”
吳甫之在邊上笑道:“魏詠之,前北府軍捷豹軍軍主,橫野將軍,徐州主薄。”
桓玄笑了起來,擺了擺手:“又是將軍又是主薄的,我沒什么興趣,魏軍主,你以前不是在殷刺史手下做的挺好的嗎,還會為他出頭跟當時馳馬舞槊的我,當面理論,我還道你是忠義之士,一心護主,只是我討平殷仲堪時,也沒見你在他身邊誓死護衛嘛。”
魏詠之淡然道:“桓相公可能貴人多忘事了,在下當年去殷仲堪那里時,身份是北府軍的軍官,只是因為在下身有殘疾,而殷仲堪的醫術高超,所以才去求醫,出于感恩的需要,在養傷用藥期間,也在殷仲堪身邊呆過幾個月,權當護衛,那次桓相公作為下屬,在長官面前過于張揚,在下只是以身捍衛殷刺史而已,想必您也不希望您的哪個下屬,會在您面前來這么一出吧。”
桓玄笑了起來:“倒是有幾分膽色,不過,當年你這樣公然地得罪我,難道就不怕我今天殺了你?還敢繼續來我這里求官職?”
魏詠之搖了搖頭:“在下當年護衛殷仲堪,是報他治我殘疾之恩,事后在下也傷好之后離開了荊州,回到北府軍,后來北府軍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解散,魏某以為天下方平,桓相公的先父大人就是北伐名將,而桓相公在執掌天下大權之后,廣納四方英杰,以為桓相公若要北伐,在下可以多少幫點忙,畢竟在下曾經多年征戰,對北方內情也有些自己的心得,至于桓公如果要為了以前的舊事而誅殺在下,在下也無話可說,惟有一死而已。”
桓玄笑著擺了擺手:“魏詠之,你很會說話。來見我也是以退為進之舉,因為你知道我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有恩于我的會報,與我有仇的也不會放過,但你剛才說得不錯,殷仲堪作亂,與你應該沒什么關系,當時你一心護主,也算是忠義之舉,那件事就此作罷。北府軍多年來作為司馬元顯的鷹犬,于國家犯下了不少罪行,我本以寬大為懷,讓北府諸將留任,但他們卻又圖謀叛逆,我這才痛下殺手,討滅賊帥劉牢之,孫無終等人,其他將官,就地免職,這也不是針對你魏詠之一個人,你應該清楚。”
魏詠之點了點頭:“桓相公對北府軍的處置,讓我等無話可說,但主帥的決定,我們這些將校是無法違背的,現在劉牢之他們既然已經不在,我等愿意重回桓相公手下,無論擔任何職,只要能再上戰場,為國效力,一雪以前我們的罪行和恥辱,我就愿意。”
桓玄輕輕地“哦”了一聲:“那前一陣我招納天下英杰,讓劉裕為將,征討妖賊,你為何不去跟著劉裕呢?據我所知,你們的私交很好,從新兵訓練時就在一個隊了吧。”
魏詠之淡然道:“不瞞桓相公,寄奴跟我確實私交很好,但就是因為我以前得罪了相公,他剛出山為將,我就去投奔,也許桓相公會以為我有意地跟寄奴他們抱團,重新搞什么北府軍小集團與您為敵,所以,在下要直接來找相公大人,憑我的本事在您這里討個差事,而不是去抱寄奴的大腿!”